直跪在老太太灵前,唱好几板祭灵戏。她哭得咋都站不起来,最后是村里几个妇女硬架起来送走。即就是“热丧”,她也不能不唱啊!家几张嘴在等着,靠她月百分之七十工资,是咋都填塞不住。
没活儿时候,胡三元还是在练他鼓艺。他总觉得,唱戏这行,不会就此算。照秦腔历史说,也是上千年命脉。个活上千年东西,怎会说亡就亡呢?他不相信。但日胜似日败落,让他也不得不服那些时髦艺术血盆大口,已经把他们吞食得,只剩下点末梢神经在勉强抖动。那段时间,他老听团里人说,到处都在议论什“戏曲消亡论”“戏曲夕阳论”。气得他直抿龅牙地骂:“你妈才要消亡呢!”都说这门艺术,只能保留进博物馆。他在想,难道他和外甥女忆秦娥,也得被装进博物馆玻璃橱窗里,见人进来参观,他就敲起来,外甥女就唱起来?只要有鼓敲,有戏唱,装进橱窗就装进橱窗好。反正他们这辈子,也就只会这点营生。
这样日子熬好几年。突然天,怎西京城里就有秦腔茶社。并且不是家,几乎是在夜之间,就开业好几十家。听说兰州、宁夏、青海、新疆这些秦腔窝子,也都开这种新玩意儿。说比唱流行歌都红火呢。难道是秦腔春天来?
胡三元这个敲鼓佬,夜之间又突然红火起来。好多家茶社都要请他去敲鼓。不知咋,都知道他敲得好。说看他敲鼓,本身就是种艺术享受呢。但见他半边脸黑着,龅牙是抿抿。手下鼓点,敲起来就跟两匹绸缎在闪动。有人买账,他是敲得越发地来劲。那技艺,发挥得就连他自己,都常常是要自佩服得给自己鼓几下掌。
锣鼓响,黄金万两。秦腔在茶社旦开锣,挣钱糊口就跟拿簸箕揽钱样容易。茶社太多,需要演员乐队也多。加上这几年秦腔撂荒着,人才也都流失严重,但见个能唱会敲,就都有事做。外甥女忆秦娥,更是又有昔日小皇后风采。谁家要请她,都是要提前好几天打招呼。
他下又想到胡彩香。那口好嗓子,来西京,还不唱得钵满盆满,倒是去给歌舞团做什饭?他就想方设法地联系上胡彩香。很快,宁州剧团就来大帮唱茶社戏。
胡彩香来,讨厌是,她那个死老汉张光荣也跟来。来就来,还要忆秦娥帮着找工作。
张光荣是扛着那个米多长老管钳来。
气得胡三元直扇自己嘴:贱,×嘴真是犯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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