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拉走到床边,她丈夫才发现。他盘腿坐在床上,蹙着眉头望着膝盖上件东西发呆。“你好,哈利,”她说。
他抬起头。“哦,嗨,亲爱,没看见你来。”
她弯下腰,飞快地在他脸颊上吻下。有时候他们会吻在嘴唇上,但这其实是不允许。
哈利扫眼他手表。“你来晚。是车晚点吗?”
“不是坐公共汽车来
吗?噢,看啊,他们还摆棵圣诞树,上面还有小灯什。”
“好,”马蒂说,“往哪走?”
“往前直走,”麦拉告诉他,“开到圆盘那里,就是摆圣诞树地方。然后向右转,绕过行政大楼,开到那条路尽头。”马蒂按她说转弯,当他们慢慢驶近那又长又矮结核病大楼时,她说:“到,马蒂,就是这栋楼。”他把车靠向路边停下,麦拉收拾起给丈夫带杂志,下车。地上铺着层薄雪。
爱琳缩起肩膀,双手紧紧搂着自己身体,转过身来。“噢-喔,外面好冷,是不是?听着,亲爱,你要多久才完?八点,是吧?”
“对,”麦拉说,“可是听说,你们几个不如先回家?可以坐公共汽车回去,平时都这样。”
“你以为是谁,疯吗?”爱琳说。“你以为愿意开车回去,让杰克在后座上路闷闷不乐吗?”她咯咯笑,还朝麦拉挤挤眼。“你在车里,他都难得开心,更别说让他自个儿回家。不,听着,亲爱,们到别处逛逛,可能去喝点酒什,然后八点整回这儿来接你。”
“嗯,好吧,可真宁愿——”
“就这儿,”爱琳说。“八点整,们就在这栋楼前等你。现在快走吧,把门关上,们快冻死。”
麦拉笑着使劲摔上车门。可杰克还在那里不高兴,头都没抬,也没朝她笑,或挥挥手什。车子慢慢开动,麦拉沿着这条路走过去,走上结核病大楼台阶。
小小等候室里股水蒸气和湿套鞋气味,她飞快地穿过,经过标有“护士办公室——清洁区”门,走进阔大、嘈杂中心病房。中心病房里有三十六张病床,中间条宽敞走道将它们分成两半,再用齐肩高屏风区分成开放式小格子间,每个格子间里六张病床。所有床单和病服全给染成黄色,好与医院洗衣房里其他未受污染衣物分开,这种黄色与墙面灰绿色搭配在起,让人恶心,麦拉到现在还不习惯。而且噪音也让人难以忍受,每个病人都有台收音机,好像所有人都在同时收听,且听还不是同个频道。不少床边坐着来探望人——有个新来男病人躺在病床上,双手搂着妻子在接吻——其他病床上男人看起来很孤独,有看书,有听收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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