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金森先生,”阿尔文·胡克斯开始发问,“你和中央谷的海因一家做了多年的邻居,是吗,先生?”
“是的。”奥莱·乔金森说。
“多少年?”
“一直是。”奥莱说,“为什么,我还记得四十年前,卡尔,我是指老卡尔,平整我家旁边那块地的情形。”
“四十年
我做了一些计算,海因太太。如果我算得没错的话,宫本家为了从你那里买那七英亩地,一共花了四千五百美元——是不是?四千五百美元?”
“他们是想以这个价钱买下来,”埃塔说,“但是他们从来没有付清过。”
“第二个问题,”内尔斯说,“当你在一九四四年去找奥莱·乔金森,告诉他你想把地卖给他的时候,每英亩的价钱是多少?”一千,”埃塔说,“每英亩一千元。”
“我想这样一来四千五百美元就变成了七千美元,是不是?也就是说如果你把宫本的钱还给他,然后把地卖给奥莱·乔金森,等于这块地的价值增加了两千五百美元?”
“这是你的第三个问题吗?”埃塔说。
“是的,”内尔斯说,“正是。”
“你的算法没错。是两千五百美元。”
“那么我问完了,谢谢你。”内尔斯答道,“你可以下来了,海因太太。”
奥莱·乔金森拄着一根拐杖从旁听席上走出来。阿尔文·胡克斯为他支着双向门,奥莱拖着脚走了过去,他右手拄着拐杖,左手放在后腰部位,拖着一只脚,像只受伤的螃蟹,朝手捧《圣经》的艾德·索姆斯走去。当他走到的时候,他蹒跚着将拐杖从一只手换到另一只手,将它临时挂在腰间。七月的一次中风使他一只手变得颤抖。他当时正在他雇请的一群采摘者中间,分拣箱子里的草莓,这时他感到脚下的地开始倾斜摇晃起来,整个上午一直缠着他的头晕恶心的感觉也更加强烈了。奥莱跳起来,最后尽力挣扎了一下,想摆脱这种感觉,但是天仿佛都向他头上压过来,地也仿佛陷下去了一般,他一下栽倒在装草莓的箱子里。他躺在那里眨着眼睛望着天上的云,直到两个加拿大印第安采摘工人架住腋窝将他拉了出来。他们把他放在拖拉机车斗里送到他家,将他像一具尸体一样放在他家门廊上。雷塞尔摇晃着他,直到他咕哝了一声,流出一些口水,见此情状,她开始发疯似的询问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看到他明显无力回答,便不再说话,只是吻了吻他的额头。然后冲进屋里打电话给贺拉斯医生。
从那以后,他就迅速地枯萎了。他的脚开始一瘸一拐,眼睛老是流泪,他的胡子长到了他汗衫的第三个纽扣那里,他的皮肤呈粉红色并且老是破损。他在证人席上坐下,双手抱着拐杖的手柄,已然是一个颤抖、干瘦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