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无线电监测值班?”伊什梅尔问,“你是无线电报务员?”
“现在是,”利凡特说,“我到这儿才两个月左右——前面那班人调走了,我才上来的。”
“你们的工作要做很多记录吗?这些都是无线电报务员记的吗?”
“有个人专门做速记,记录所有无线电来往信号。”利凡特向他解释道,“他将它们记下、存档,最后再放进柜子里。这似乎就是它们的全部意义。占地方,就是这样。没人会再想起它们。”
伊什梅尔拿起一个马尼拉文件夹,凑到灯下。“看来我要花上一段时间了,”他说,“要不你去忙你的事吧。有需要的话我再找你。”
“我去给你再拿盏灯来。”利凡特答道。
一箱箱的海事记录中间,只剩下他一人独处了,灯光照亮他呼出的雾气。房间散发出海水的咸味和年深日久的霉味——都是逝去的岁月的味道。伊什梅尔试图集中精神工作,但初枝坐在他后车座上的样子——她的目光和他的在后视镜里相遇——勾起了他过去的记忆。
战后他第一次看见她时,他记得,她试图示好,但他却不能接受。在皮特森杂货店,他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牛奶和饼干,在那里排队。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心怀恨意。她肩上背着婴儿,转过身,礼貌性地说她听说了他胳膊的事,她很难过,说她很遗憾他在战争中失去了胳膊。他记得她当时还一如既往的美丽,除了眼角有点儿显老之外,看着她的脸、她的头发——她将它们编成辫子束在脑后——他觉得很心痛。伊什梅尔站在那里,脸色苍白憔悴——他着凉了,有一点儿发烧——呢大衣的袖子用别针别着,手里紧紧抓着牛奶和饼干,久久地、木然地盯着初枝的婴儿,杂货店的收银员伊利诺·希尔假装没听见初枝说了什么似的,其他人,包括伊利诺·希尔,对此——伊什梅尔失去了一条胳膊——都已无动于衷。“日本鬼子干的,”伊什梅尔冷冷地说,仍然木然地看着那个婴儿,“是他们射中了我的胳膊。日本鬼子。”
初枝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转向伊利诺·希尔,打开零钱包。“对不起。”伊什梅尔立刻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那个意思。”但她就像没听到一样,他放开饼干和牛奶,将手放在她肩上。“对不起。”他又说道,但是她没有回头看他,并躲开了他的手。“真的很抱款。我很痛苦。你明白吗?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有口无心,我——”
伊利诺·希尔努力装作没有听到伊什梅尔这个退伍老兵在她面前说的这番话。每次他说到自己,试图说出那些他心里想说的话时,人们就是这种反应,没人想听。也有其他参加过战争的男孩,他发现有时候他能和他们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