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沟裂开,不只是镇民彼此对立,哈兰庄园也一样。蕾妮不太确定谁站在哪一边,但大人都知道。她很确定那天之后,爸爸再也没有与瑟玛和泰德讲过话。
一阵响亮的喇叭声吓了蕾妮一跳。她手中的捕蟹笼落下,重重砸在脚踝上,她痛呼一声踢开
动,密切观察他,仿佛一个捕食者,试图从行为判断意图。有时候,他的手会在桌子底下碰到她的手,在教室里经过时碰到她的肩膀。她不知道那些短暂接触是有意还是无心,但每次匆匆触碰都让她的身体产生本能反应。有一次,她甚至从椅子上稍微抬高身体,靠向他的手掌,像猫儿撒娇。她没有经过思考就那么做了,那只是一种陌生的需求,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偶尔他和她说话的时候,他似乎注视着她的嘴唇,就像她盯着他的嘴唇那样。她发现自己偷偷描绘他脸庞的地形,记住每处山峰、凹陷、谷地,仿佛她是探险家,而他是她发现的新大陆。
她忍不住一直想他,在学校应该要读书的时候,在家里应该要做事的时候,她都在想他。这样不正常,说不定她有什么毛病。已经数不清多少次,妈妈得大声叫,她才有反应。
她很想和妈妈谈谈,问她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紧张躁动的感觉。梦中的抚摩与亲吻让她即使醒来之后依然心神不宁,渴求一种说不出是什么的东西,但爸爸的状况显然恶化了,小屋里充斥着不好的能量。
自从踢腿麋鹿酒馆事件之后,他的改变让蕾妮和妈妈如坐针毡。那些变化或许微小,但对于习惯观察他一举一动的她们而言,每个不同之处都无比重大,令人惊恐。
妈妈担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于是蕾妮将那种诡异莫名的渴望藏在心中,试着自己琢磨出道理。
此刻,蕾妮母女在哈兰庄园,和瑟玛一起在外面的不锈钢台面上杀鱼,将肉切成长条。鱼肉要泡在特制酱汁中腌几天,然后放进烟熏室至少三十六个小时,之后还有更多事情要做。
泰德忙着修理狗屋。克莱德正在处理牛皮,准备做成皮革绳索。十三岁的爱涅丝在远处练习投掷流星镖,射在树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玛莎在削木头准备制作巨大的投掷器。唐娜在晾床单,用夹子固定。爸爸和狂厄尔去荷马了,应该很快会回来。
瑟玛将一桶漂着浮沫的脏水隔着桌子往外泼,鱼内脏在泥泞的地上滑,狗群咆哮着争夺。
蕾妮坐在一张塑胶椅上修理捕蟹笼。娃娃坐在旁边的地上,絮絮叨叨说着她找到的鸟巢。
庄园里的气氛有些紧张。上次沃克先生来到这里,提醒哈兰家人从很久以前他就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并且提供高薪工作——从那之后,她察觉大人看彼此的眼神变得很怪。更准确地说,他们的视线刻意闪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