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药瓶子在灯底下,闪烁着艳异光彩,像些五颜六色精灵。
妹妹走以后,仁珏关上门,从抽屉里拿出把短刀。她走到房间当中,在取暖炉子前坐下,然后用刀将浮面上几块炭拨开。炉火倏然旺下。她将刀放在火上,慢慢地烤。有些木炭在灼热中崩裂、粉碎,成些灰白色粉。这些粉随着温度热烈,袅袅地升起。在仁珏眼睛里,化作微小蝶,燃烧着,舞动着,在火红中劈啪地亮下,然后冷却,寂寞地在空气中飘落下来。
刀刃渐渐现出赤红颜色。仁珏执起它来,并没有太多犹豫,将袖子卷起,猛地将刀刃印在虎口上。没有预计中“哧啦”声。她皱皱眉头,使下力,将刀更深地割下去。血流出来,红得有些发紫,伴着些烧焦味道,刺激她嗅觉。这淡淡腐臭,让她醒觉,突然松开手。刀落在地上。清脆,声响。
她抬起右手,在灯光下端详。这是个完美伤口,因为伴随
料,竟有些暖意,让她镇定些。于是,她再次伸进手,拿出另件。这时候,她回过头,脸正迎上房间角落里面穿衣镜。月光流淌进来,她看到镜子里,有张苍白人脸,用种紧张而畏缩眼神,打量着她。她知道那是她自己,但是仍然抑制不住地恐惧和兴奋。她匆促地阖上箱子,夺门而出。
她将这两件皮货,连同她积攒下卷现钞,放在仁珏面前。她看见姐姐用难以置信目光看着她。这目光由惊异至严厉,然后却慢慢黯淡,变成她读得懂悲凉。
仁珏将那些东西迭好,收起,然后说,答应姐姐,以后不要再这样。
在这时,她瞥见姐姐床头上,摆着那团大红色毛线,和件织物。仁桢认出来,那是条没有打完毛裤。她走过去,捧起它。这条毛裤上,看得出不娴熟与摸索痕迹。许多地方,似乎都曾拆过,又返工。所以针脚也并不紧致,甚至有些扭曲。这是条不漂亮毛裤。
仁珏说,太难,手都打出茧子。说着,她抬起手。在光线里面,仁桢看得到姐姐指间凹凸。她将这只手拿过来,轻轻地抚摸下姐姐中指。有块坚硬、粗砺突起,是冰冷。
仁桢说,姐姐,走。
仁珏说,桢儿。
仁桢回过头。
仁珏说,桢儿,明儿上午,你陪到夏目医生那去趟,好不好?
仁桢点点头。她张张口,想问什。但仁珏已埋下头去。她这才注意到,姐姐桌上摆着琳琅药瓶。都是些西药。还有本摊开药典,上面写着英文与中文,配些结构复杂图表。姐姐正在将些中文字条,贴到西文标签上去,专心致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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