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如便覆信说,眼看着就到,算下来,是家睦十年祭。等事情办完,笙儿再去不迟。她也琢磨着,要将姐姐衣物,迁去梁荫与石玉璞合葬,也让两口子囫囵团聚。姐姐无儿无女,到时还是由笙儿送灵罢。
这日,太阳莫名地烈。昭如家坐在马车里,都热得不想言语。到城门口,又给日本人盘查许久。装金箔元宝包袱,生生用刺刀给挑开,散落地。
到罗熙山,已经临近中午,却又无端地阴下来,冷飕飕。家逸便说,天有异象,这世道,是祖宗都看不过眼。
说起来,这里并无卢家人远祖,至多是卢老太爷和他堂弟,因此坟地并无太大规模。鲁地人安土重迁,讲究落叶归根,再如何漂泊,身后是要回原籍入祖坟。也不知何时开始,襄城里山东人,立下个规矩。既来之,则安之,出来子弟,百年后就此入土。是落地生根,也是为老家开枝散叶意思。最初是由几个开明商贾人家发起。久,约定俗成,这罗熙山下渐渐聚集几个鲁籍望族私陵。为解同乡生老后顾之忧,齐鲁会馆后又在附近置办两处义地。卢家因是后之
冯家二小姐通共事情,很快便传遍襄城。
人心惶惶间,渐有些草木皆兵。
这日云嫂从外面回来,嘴里说,主,冯家在四民街房子,进进出出都是日本兵。门口还有两个小鬼子站岗。
又压低声音说,看见他们家老三,戴维持会臂章,低眉顺眼。净头净脸个年轻人,这造是个什孽。
说完,云嫂就阖双眼,在胸前画十字。自打在叶师娘那里受洗,云嫂遇到想不通事情,就在胸前不停画十字。
昭如叹口气说,这四民街房子,原先不是说赁给日本人开店吗?怎就住上兵。
秦世雄恰好进来,手里拿新货样,要给昭如过目。听这话,便说,这开店当初也恐怕只是个幌子。依冯家气势,可是容易就范?如今把柄落在人手里,也只有听任摆布。先毁他头面,杀儆百。
昭如站起来,走出去。看见两只燕子,正衔泥,在屋檐底下筑巢。瞅见她,先停下来,打量下,啾啾地叫两声。便又上下翻飞,兀自忙活起来,不再理会。
这年春天来得迟。说是“吹面不寒杨柳风”,后院柳树发新芽,嫩黄里头已泛绿,摆动成片。街上人,还都捂着灰扑扑老棉袄,舍不得脱下来。
卢家上下,日子虽过得不轻省,但总算又有些气象。盛浔写信来,说开春,想接文笙到天津上学去。如今教会学校办得都不错,他三丫头刚考进津西女中去。笙哥儿也大,男孩子眼界,更要开阔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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