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放学,走在路上,到“老泰昌”附近处街口,听到有人唤他。回头看却没人,疑心是自己听错,便继续往前走。
“卢文笙。”这回听得真切,他便站定。看见个小个子少年追上来。
少年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文笙有些意外,因他与这个同学从未交谈过。事实上,这个叫凌佐同学,在班上甚少与人说话,文笙对他却颇有印象。那回上“经训课”,讲《左传》。他句“多行不义必自毙”说得铿锵,言犹在耳。
文笙便问他有什事。凌佐说道,听人说起,你是很懂看古画,想请你帮个忙。
文笙说,
这年九月算得秋高气爽。盛浔从承德移来几株金桂,早早地开花。点点如繁星,整个院落里都是甜丝丝香。崔氏坐在门廊前,为温仪头生子绣副枕套,深深嗅下,说,真好闻,都担心活不,生得倒比在承德当地还要好些。天津这方水土,到底是养人。
盛浔放下手中茶壶,说,可不是!养自己人,还要养外国人。先是英国人,意国人,如今又是日本人。崔氏便道:好好,大清早,哪来这多牢骚。
盛浔站起身,踱几下步子,将张报纸拍在桌上,说,是牢骚吗?你看看,〈国民z.府令〉都颁出来。重庆陪都地位,如今算是而且确。说什“还都之后”,这都能不能还,是猴年马月事。自己方土地,变着法子躲日本人。当年袁世凯再不智,老北京根基总是动不。
崔氏叹口气,将紫砂茶壶斟满水,搁在他手里,说,罢,人家蒋委员长不怵疼,你个下野老头子,操是哪份儿心。你瞅瞅外头情势,现时还能给你个寓公做做,就谢天谢地吧。
盛浔啜口茶,终究不甘心,说句,妇人之见。
崔氏便好脾气地笑,将绣花绷子紧紧,说道:妇人之见。没们这些头发长见识短妇人,谁来生养你们这些做大事人。
这句话堵,盛浔要说什,生生憋回去。
好在这时候查理进来。查理去趟东北,给他带支上好长白山参。盛浔摘下根参须,看看,说,好参。去年托同仁堂老徐带那根,还不及这支。查理说,爸爸,昨晚见个交通银行老相识。如今市面上情形,有点吃不准。家里金银硬货,要好好归置下。
盛浔点头道,法币无限制买卖取消,日本人自然不至于太嚣张。恐怕老百姓也要吃些苦头。
秋天开学后,文笙学业算是上正轨。小半年下来,同学熟络许多。先前还被笑话过他襄城口音,这时口天津话已经说得有式有样。又因为人谦恭,与同学相处得很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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