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举只摇摇头。他不想告诉“老克腊”,买下这个铺面人,是谢醒。
两个月前,谢醒对五举说,买下这间铺。是,就是你。你照样烧你上海菜。但午市之前,这里就是茶楼。们兄弟两个,在同钦楼学到什本事。全要在这个“十八行”施展。这堂擂台,是打定。
五举说,师兄,你图什?口气?
谢醒说,那你图什?白担个“五举山伯”名声?
五举说,当年,图凤行。现在,什都不图。师父教,半点没带走。十年没碰过本事,不算本事。
五举忙迎出去,却没有看到人。
花圈很高,很盛大,挽联上写着:江南岭南风
日好,世道味道总关情。
明义被葬在凤行旁边。
这时候,素娥才放声哭出来,说你们老老,小小,把个给丢下。
论蔬食之美者,曰清,曰洁,曰芳馥,曰松脆而已矣。不知其至美所在,能居肉食之上者,只在字之鲜。
——李渔《闲情偶寄》
明义是第二年秋天走。
家人很平静。大约因为沉疴有时,心里都有准备。临走时候,他很瘦,眼睛却清亮。他让全家人,都把手叠在他被子上。然后自己把手放在最上面。他找到五举手,按下,说,举啊,你红烧肉,和爸烧得样好。
在英皇道香港殡仪馆出殡,当天竟来不少人。除以前北角老邻居、旧识,上海与宁波同乡会人。还有不少,都是前后开店食客。
谢醒冷笑,那你对可就没用。店里,容得下你?
五举说,你店,还叫“十八行”吗?个上海厨子,自然是留不下。
“五七”上坟。
明义墓碑前摆着个食盒,里头整整齐齐地,排五只莲蓉包。凤行墓前也有。每个莲蓉包正中,都点个红点。
半年后,“老克腊”和“麻甩佬”来。
问起五举打算。五举说,开着张,生意照做。有什打算呢。
“老克腊”就说,你不要瞒们。听说这个铺,快被别人顶下来。做这多年,业主未免也太不讲情面。
明义以往在国药公司同事都来,个个都老。叶老板出狱后,很快就过身。叶太太个人,重将国药公司打理起来。大约辛劳,也是两鬓斑白人。她对素娥说,嫂子,今年也退休。以后来往照应着。
素娥说,这些年,都是你在照应们。没有你和福建同乡会,哪来“十八行”。
叶太太禁不住,将她紧紧拥在怀里,说,晃二十年。你们家,也是实实在在香港人。
仪过半时,又有人送来花圈,和厚厚封帛金。
说是同钦楼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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