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笙仍然抱着她,嗓音却越发干涩地说,你活着,至少每年能为他们扫墓,每天能为他们上香。
朱怡贞核心工作是把孟安南收集来情报发回苏北根据地。有时,也接收根据地指令。把它们密码写在纸上或者干脆刺进绣品里,这完全取决于指令等级。再把它们送到西马桥弄吴越绣庄,由那里分配到各条线上。
中共代表团撤离上海后,她接收指令次数越发频繁,几乎每个星期都要去两趟绣庄。这天,她离开绣庄就觉得被人跟踪,在绕很大个圈子后,发现其实是自己多疑。可是,就在她回到家里,刚换上居家服,敲门声响起来。
朱怡贞打开门眼看到林楠笙。他身穿灰色华达呢长衫,头戴礼帽,手里还拿着份报纸,站在门口就像回家那样,伸手摘下帽子,连同报纸起递给朱怡贞,说,还是找到你。
朱怡贞呆立在那里,直到林楠笙进屋,仍然紧咬着嘴唇。林
动两辆卡车,全副武装宪兵们封锁现场各个路口。
那天是星期天,戏院里正在放映《龙凤花烛》。枪声响成片时,保姆带着子璐跟随惊恐不已观众起涌向出口。就在跑下台阶时,远处飞来流弹击中保姆,同时也击中子璐。许多市民在惨叫声中倒地。
连三天,蓝小姐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也不声不响,就像当年得知丈夫阵亡时样,她脸上看不到丝泪痕。第四天,她打开房门出来,没看林楠笙眼,而是坐到餐桌前,口气就喝干碗里薄粥,几乎吃光桌上所有点心。然后,又回到房里,躺在床上开始沉沉地入睡。
第五天是公祭日子,地点在中央殡仪馆,内政部与国防部专员们将会悉数到场。蓝小姐大早起床,仔细地修剪指甲、洗澡、洗头、吹风、盘发、化妆。最后,她换上条素色旗袍,找出顶带面纱帽子戴上,径直去书房,拉开林楠笙抽屉,取出他那把勃朗宁手枪,熟练地检查完毕,下就把子弹推进枪膛。
五天来,蓝小姐这才第次正眼看着林楠笙。她说,说过,迟早会拖累你。
不怕。林楠笙同样看着她,说,但不能让你去送死。
他战死在下关时,对自己说,要为他报仇,还要为儿子活着。蓝小姐平静地说,现在,只想去死。
说着,她就往外走,却被林楠笙把抱住。蓝小姐没有挣扎,而是扭头看着窗台上盆盆景。
林楠笙伸手撩起她面纱,把她脸拨过来,让她看着他眼睛,说,你不能为活着吗?
蓝小姐眼里有些许微妙变化,却在转瞬间把枪顶在林楠笙颌下,说,别想阻挠,会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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