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样大太阳下,有些兵脸和嘴焦黑
参加学生代表会后天中午。与同寝室况蜀芳、谢文津和她丈夫孟宝琴,还有几位常参加英语会香港同学,起到校门口家小餐馆聚餐庆祝毕业且惜别。
大家兴致颇高,居然要大瓶高梁酒(大约那里只有那种酒)。店家拿来是小茶杯作酒杯,并且端来小碟子花生米和豆腐干,连那粗瓷碟子上花纹都与乐山河堤下茶馆相同(大约是长江文化吧)。
三江汇流古城,暮春三月,杂花生树美景,携手漫步朋友已成陌路,年之间,竟置身这样喧嚣复杂情境,恍如隔世!大家举杯之际,竟端杯全干,连干六杯,把大家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文津和蜀芳把夹着走回宿舍,路并不近,大家连脚踏车都没有,两只脚好似腾云驾雾般,踩着虚空,竟然走回去,进宿舍房间倒在床上立刻人事不知。
第二天醒来,思前想后,今后何去何从?
大学毕业,工作、爱情皆无着落。蜀芳先回四川家乡,文津急着回山西与家人团聚。从有记忆以来,就没有可回故乡。父亲在京沪忙碌,妈妈在北平暂居,哥哥在国共拉锯战东北战场作随军记者。那时女子就业职场极窄,仍想读书进修,桂质廷院长因团契关系为申请到美国霍利约克学院入学许可,但父亲不同意出国,他认为应先考虑婚姻再谈出国进修,否则以国内局势之变幻莫测,生与家庭隔绝,会成为孤僻“老姑娘”。
缴毕业考试最后张考卷出来,是个炎日当空正午。如今连最后奋斗目标也没有,大学毕业,身心俱疲回到宿舍,在半空房间里,痛哭场,为自己茫茫前途,也为国家迷茫,悼亡伤逝。父亲在这年纪心要救中国,如今处在更大内忧外患中不知何去何从?当年幼稚狂妄地想读哲学解人生,如今连自己这渺小无力心灵都无处安放。
尚好在迷茫之中,理性末灭。父母尚在,他们在世之日,就有家可归。
终于到最后航行长江之日。六月下旬,与几位香港侨生同学余麟威等人由汉口搭船回上海。那艘江轮有船舱,舱里闷热,令人坐卧难安,而沿着全船栏杆,用粗麻绳连环绑着近百名年轻男子(新兵),去支持在北方剿共战争——那时不可以说“国共战争”。
船行半日夜,舱门外绑着士兵看到们喝水,眼睛里渴,令们连水都喝不下去,有时就偷偷给他们喝些,另段兵就求们也给他们些。
这举动被巡察军官听到,过来察看,他说会定时发放饮食,请们不要破坏军纪,军队调动时候,最怕松动和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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