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子放在一个停机仓库中央的行李推车上。几名机场员工围在一旁。彼得的心脏再次剧烈跳动起来,不过这一次是出于高兴。那些人正饶有兴趣地谈论着那只猩猩。奥多还在昏迷中。那些人问彼得问题,他只能抱歉地摇头。
“他不会讲葡萄牙语。”带他来的那人说。
大家开始打手势。
“你带他来做什么?”一个人问。他双手手心朝上,在面前摆动。
“我要去葡萄牙高山区。”彼得回答。他用一根手指在空中画出一个长方形,说“葡萄牙”,然后指向长方形的右上角。
猩猩一次不能打太多塞尔纳林。飞行途中他又给奥多打了两针。他讨厌这么做,但他不希望猩猩在这样一个吵闹而陌生的地方醒过来。他可能会恐慌。
够了,彼得想。他发誓永远不再把奥多置于如此恶劣的环境。他应该得到更好的照顾。
着陆前半小时,一位乘务员走进货舱。她告诉他必须回客舱。他回到座位上,很快睡着了。
清晨时分,飞机颠簸着降落在里斯本波尔特拉机场。他睡眼惺忪地望向窗外。这时他竟感到了恐慌。心脏在胸膛里怦怦直跳,呼吸也变得吃力。这是个错误。我必须马上回去。但是奥多怎么办?里斯本肯定有动物园。他可以连猩猩带笼子一起放在动物园门口。一个动物弃儿。
一小时后,其他乘客都取完行李离开了,只剩他还在到达区等待。他在行李转盘附近的洗手间隔间里待了大半个小时,独自默默哭泣。要是克拉拉在身边该多好!她会给他信心。但是假如她还在他身边的话,他根本不会陷入如此荒唐的境地。
“啊,葡萄牙高山区。上头那个产犀牛的地方。”那人回答。
其他人都笑了。彼得点点头,虽然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发笑。犀牛(11)?
他们最终想起了自己的职责。他的护照被查验、盖戳;奥多的文件被签字、盖章,一式两份,一份给彼得,一份存档。办妥了。一个人做出推车的动作,示意这个外国人和他的猩猩可以走了。
彼得的脸唰的一下白了。在过去两个月的亢奋中,他忘记了一个细节:他和奥多要怎么从里斯本去葡萄牙高山区?他们需要一辆车,但他没有提前安排。
终于有一个穿制服的男人来找他。“先生,您就是那个带猩猩的人吗?(10)”他问。
彼得一脸茫然。
“猩猩?”那人说,一边做出挠胳肢窝的动作,嘴里发出“呼——呼——呼——呼——”的声音。
“是的,是的!”彼得连忙点头。
他们出了安检口,那人一直亲切地用葡萄牙语和他攀谈。彼得频频点头,尽管他一个字也听不懂。他依稀记得很久以前父母用葡萄牙语对话的腔调,那是一种含糊不清的忧伤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