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妹妹特蕾莎这才能够偶尔看到他们过去的影子。有时是短小的故事,配上家族照片。一些名字被提及;一个模糊的地理轮廓逐渐浮现,它围绕着一个地名:图伊泽洛。那是父母的来处,也是他和奥多的去处。
不过他对这个国家一无所知。他从里到外都是个加拿大人。他在逐渐退去的暮色中行驶,欣赏着此间迷人的风光和繁忙的乡村图景。四处都是成群的家禽和牛羊,还有蜂房和葡萄园,犁过的田地和修剪过的橄榄林。他看见人们背着柴火,毛驴驮着篮子。
天黑了,他们停车休息。他挪到狭窄的后座。夜半时分,他恍惚间觉察到奥多开门下车,但他困得没有气力查看。
早晨,他发现猩猩睡在车顶的篷布上。彼得没有叫醒他。他拿出旅行指南读起来。他发现一路上看到的那种奇特的树——敦实的树干、粗壮的枝干、深褐色的树皮,一部分树皮被齐整地剥掉——原来是软木树。树皮剥落处泛着红褐色的微光。他暗下决心,从此只喝用玻璃瓶和软木塞封存的酒(14)。
西哥特人、法兰克人、罗马人、摩尔人——他们都曾来到这里。有些人落脚之后,搞了点儿破坏就离开了。其他人则待得更久一些,足以修起一座桥或一座城堡。他在旅行指南边栏里发现一条介绍——“葡萄牙北部特有物种:伊比利亚犀牛。”这就是机场那人说的犀牛吗?这种生物学上的遗迹是冰川时期长毛犀牛的后裔,在葡萄牙一直生存到现代,它们零散的栖息地日渐萎缩,最后一头有记载的个体死于一l*s一年。它们外貌凶猛强壮,性情却大多很温驯——毕竟是食草动物,不易发怒却很容易消气。它们渐渐跟不上时代的脚步,无法适应留给它们的越来越小的空间。因此它们消失了,虽然时至今日仍不时有目击报告。一五一五年,葡萄牙国王曼努埃尔一世把一头伊比利亚犀牛作为礼物献给教皇利奥十世(15)。旅行指南里有一幅丢勒为这头犀牛绘制的木刻版画的复制品,旁边标注着“不真实的独角兽”。他端详着那幅画。它看上去雄壮而古老,虚幻而迷人。
彼得用野营炉做早餐时,奥多醒了。奥多翻身坐起,两腿直立,站在车顶四处张望。想到自己的处境,彼得再次感到触目惊心。假如让他只身踏上这片异乡的土地,他会难以忍受,终将死于孤独。而如今因为这个不同寻常的旅伴,孤独感退居二线。他对此心怀感激。即使如此,他仍无法忽略此刻困扰他的另一种感觉。这种感觉仿佛正在侵蚀他的肚肠——那就是恐惧。他无法解释它为何倏忽而至。他从没经历过恐慌,或许这就是恐慌来袭的感觉。恐惧渗入他的体内,撑开他的每一个毛孔,令他呼吸急促。奥多从车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