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老实说,我起得早,实在是因为贪睡。”
“这点你必须解释一下,史平奈尔先生!”史巴兹夫人也要求他解释。
“嗯,……一个真正早起的人,照我看,不需要起得特别早。良心,夫人……良心真可怕!像我这样的人,一辈子都跟它扭打,费尽心机才能间或蒙骗它一次,巧妙地让它得到一点小满足。我们这号人是无用的,除了几个钟头的好时光以外,都是在创伤和病痛中挨日子,因为意识到自己毫无用场。我们憎恨那有用的,知道它粗俗、丑陋,并且捍卫这个真理,就像人们捍卫他们所不可缺少的真理一样。虽然这样,受到责备的良心却一直在啃啮我们,害得我们体无完肤。再加上我们的整个内心生活、我们的人生观、我们的工作方式……它们都具有异常不健康、腐蚀和折磨人的效果,使得情况更加恶化。幸亏还有些止痛药,否则简直不能支持下去。譬如说,一定程度的守规矩,讲究卫生的严格生活方式,对我们许多人说来,已成为一种必要了。早起床,早得出奇,洗个冷水澡,出去在风雪中散散步……这也许会使我们在一个钟头内,对自己感到稍许满意。如果依我的性子,请你相信,我会在床上一直躺到下午。所以我的早起,实质上是一种伪善。”
“不,为什么呢,史平奈尔先生!我说这是自我克制……不是吗,参议员夫人?”史巴兹夫人也说这是自我克制。
“不管是伪善也好,还是自我克制也好,夫人!随你用哪个字眼都是一样。我这人是那么令人烦恼的诚实,害得我……”
“正是这样。你一定太爱烦恼了。”
“是的,夫人,我时常烦恼。”
——天气一直晴好。附近一带的山峦、房屋和园林,都沉浸在无风的恬静和明朗的严寒中,沉浸在耀眼的光亮和淡蓝的阴影里,一切都那么雪白、坚硬和洁净。万里无云的淡蓝天空,穹顶似地笼罩着大地,成千成万闪烁的光点,发亮的晶体,在天空中飘舞嬉戏。这一向,科勒特扬夫人过得还差强人意;她不发烧,很少咳嗽,吃东西也不太勉强。她照医生的嘱咐,常在阳台上闲坐几个钟头,在寒气中晒太阳。她坐在雪地中,全身裹着毯子和毛皮,怀着希望呼吸那清新、寒冷的空气,好让她的气管痊愈。有时候,她看见史平奈尔先生在园子里散步。他也是一身温暖的衣着,还穿了一双毛皮衬里的鞋子,使那双脚板显得格外庞大。他小心翼翼地挥舞两臂,那副姿态又呆板又文雅,一步一探地在雪里走着。走近阳台时,便向她恭敬地问一声好,然后登上下面的台阶,好跟她攀谈一会儿。
“今早散步时,我看见一位美人……天哪,她多美呀!”他说,头歪向一边,摊开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