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送兵进来,开始吵吵:“出发啦!走啦走啦!”
人们乱糟糟地起来,有的最后烤一把火,有的又忙着灭火。迷龙大声地打着呵欠,要麻和不辣简直在比划跺脚,康丫一边戴钢盔一边把钢盔里残余的几个米粒捞进嘴里,郝兽医披着麻袋,听见豆饼咳得不成话,又把麻袋披到豆饼身上。
这是一支不仅饥寒交迫,还睡眼惺忪的军队。
我最担心的是把我们这七十多人当作一个营送上战场,那这所谓的营还不够一个日军中队甚至小队塞牙缝。但是他们许诺说一个标准营在我们要去的地方等我们,我们的武器装备也在那等着。
我们出发,但大多数人挤在庙门口茫然了-今天大雾,厚重的雾气把十几米外都屏障了。
拢了为数不多的破旧钢盔,寻找相对干燥的柴草准备做饭——管它呢。
已经彻底空了的米袋子盖在郝兽医身上,这是对年龄最长者的照顾。
潮湿的柴草噼噼剥剥地烧着,湿烟让我们在沉睡中仍被熏得两眼红肿和流泪。几个一直在被当作粥锅的钢盔扔在一边,有的被睡在泥泞里的我们当作枕头。
我膝上垫了蛇屁股的菜刀,拿张破纸头,一个破笔头在那划字,“……儿欲尽忠,则难尽孝。此战渺茫,凶多吉少。儿思父恩,则生怆然……”。
我们在这里又耽搁了一天,喝了两顿稀粥。除了稀粥还给我们中间某几个封了官。阿译营长,我连长,李乌拉和康丫做了排长,郝兽医终于被正名为少尉医官。我终于确定是真要打仗了,否则官位不会派得这么大方。
我们在雾中艰难跋涉,雾气厚到这种地步,以至我们只能一个人拉着另一个人以免掉队。阿译在咳嗽,我在咳嗽,要麻在咳嗽,把米袋裹在身上的豆饼在咳嗽,把米袋让给了豆饼的郝兽医也在咳嗽。迷龙“咳!咳!”的咳得声动四野,但只有他不是在咳嗽,他在取笑别人的咳嗽。
我们是一支穿越雾气的咳嗽大军。我们的领袖阿译非常紧张,因为昨天有人告诉他,他是营长,最高长官,他得指挥我们打仗。
阿译凑在我身边,咳嗽更凸显他惊恐的眼睛,“我要干什么?到地方我要干什么?”
我斜眼看着他,问:“军官训练团出身,你不会打仗?”
阿译有些赧
郝兽医痛苦地翻个身,看了眼我,脸上有些责怪之意。我倒先喊了回去:“知道你风湿痛!睡觉,睡觉。”
老头儿絮絮叨叨地说:“又写遗书呢?我说烦啦,你这合适吗?左一封右一封遗书就照家里捅,我要是你爹非吓出失心疯来不可。”
我接着写,不理他,“他不是你,你不是我爹,我不是你儿子。”
“咱好好的不行吗?”老头儿不甘罢休,还说。
“睡去睡去。”我已经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