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了那个我一直很好奇的,放钱的罐子,那里边没什么钱,我也只有一个半开,我把半开拿出来,投进那个罐子。
然后我开始翻柜子,我看见我做逃兵时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了,挂在那。我满意地研究着她补上去的补丁。
我知道我又在干促狭事了,我把我那套不会再穿了的破军装拿出来,在墙角的丝瓜藤上布置成了一个人形,这个不难,难在我还要让它弯腰鞠躬,做出一副绅士相。我拿纸板画了张脸,并
一寸都不让,我只好挠着头笑笑,“是啊,我说怎么觉得那么久呢。”
是的,我是个聪明人,这表示只要开了窍我用不着别人再说废话。
我站起身,拍拍膝上的土,“那我就去。”
雷宝儿拿镜子追着我晃。我假装瞪他,实则是看我那父亲大人打进去后就再没现身过的院子,空空如也,迷龙的老婆没必要骗我。
于是我走开,有人把书从北方背到南方,当作精神上的太阳,也有人把书从北方背到南方,用来搭筑自己的牢房。我父亲最爱说的话就是偌大中国放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抗战开始后变本加厉,可恰巧是哪怕前院着火,他照样可以在后院放下他的书桌。
老婆:“一般都玩多久呢?”
我:“没个数。您也看见了,啥都没了,也就越发有了闲气和时间。”
迷龙老婆:“你没有吧?”
我只好耸耸肩,我没有,所有的时间和精力,即使不忙于战争,也要用来忙于生存。
迷龙老婆:“小醉很担心你。要去她那你大概是不用跪的吧?”
我站在小醉家的门外,我轻轻推了推,门是锁着的,从外边锁上,我相当的错愕,我摸着门上的那个印痕,印痕还在,但那块标志有客与否的牌子是真的不见了,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只好悻悻做着鬼脸。
后来我试着轻轻敲门,没人应,后来我重重地敲。小醉家的墙防君子不防小人,我至少不是君子,我扒着墙往里瞧,确定了是没人。
一扒二扒的我就翻了过去。
我落在小醉家院子的地上,她养的那只鸡在啄我的脚面,墙角的藤架掩映着几根瘦唧唧的丝瓜,门虚掩着,她是那种关了院门就觉得没必要关房门的家伙。
我晃了儿,进了她的房子,什么都没变,变了的只是我的眼睛。作为一个一向手很欠的人,我开始在不弄乱房子的前提下翻腾。
我愣了下,低了头看着膝下的土地。雷宝儿可得意了,他一直在用镜子晃我。
迷龙老婆:“我跟她说你没事了。可这种事说没用,一定要看到的。”
一个远得三生九世一样的名字,我好像上辈子见的她。
我:“……早几天才见过。”
迷龙老婆:“是以为你死定了那时候见的。现在你又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