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出两张大票,给到他手里。林杰有点不好意思,调侃说要不要给你写个借条。梅贞说,借条有啥子用,林杰欠款吗,你是林杰吗?那语气又变得严厉而难以捉摸。
这天黄昏,天气出奇好,晚霞久久停留在E市那侧天空中。两人和成群结队下班打工仔同时出现在街上。林杰说,这些人活得好开心。梅贞很熟悉他这种半吊子哲学家口气,既与众不同,也没能跳出电视剧理解范围。这些人在个半梦半醒世界里,林杰说,大部分来自农村,也有小城镇,胆小怯懦又很容易开心。梅贞说,你这看仓库难道不觉得自己和他们很相似吗。林杰说,但是不容易开心啊。梅贞说,为啥子不开心,你看上去好开心。林杰语气散漫地回答道,因为没得钱喽,没得钱人,不开心,做不成事情,不开心,这个叫作文不名。梅贞挽着他胳膊说,好像就是喜欢你现在样子,可惜你不会觉得文不名是好事,将来你赚到大钱,定不好耍,不喜欢你喽。林杰笑笑,知道她是半开玩笑,两人拉着手逛街,在家很小面馆吃晚饭,这时,他用那种散漫音调终于讲讲自己经历,没头没尾,猜不出他到底想讲什。
他说出生在个小镇,具体是什地方就不告诉你,你肯定知道是贵州人嘛,但是身份证上写不定是对。小镇什都没有,有个理发店,个邮局,个供销社,个小学。小镇离县城太远,但是有条铁路线从不远处经过,并没有站头,路基很高,火车是从们头顶上开过,有时也会停下。在这个镇上看火车,看就是十年,后来有天终于考上中学,就去县城。县城还是无所有,尽管很热闹。拼命地念书,考上大学,但是很不幸,因为件蠢事被学校开除。具体来说,就是打伤人。现在想想,打人没有必要,很讨厌,bao力,但是骨子里是个,bao力人,在某个点上会失去控制。十分沮丧,回到镇上,坐在街上天天看火车,火车从很高地方开过去,从来不会停下,有时出于很偶然原因停下。看着看着,像个要参透玄机和尚,花草,世界要向讲诉什。父亲让去学做木匠,不去。有天忽然想明白,你知道想明白什?梅贞说,你讲。林杰说,那些开过火车就是这个世界常态,是不可企及部分,但是偶尔它也会停下,不管出于什原因,它总之是停下,整天或是秒钟,就是那个前途渺茫机会在等,然而不管火车停下多久,前方世界渺茫这点不可改变,目睹火车开过和坐上火车去往别处是两种完全不同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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