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好意思,我一会儿有急事要办,你看这样行不?你排在我这儿了,我排到你在前边的位置去,等于你照顾了我一下吧。”
春燕一听生气了,抓住他一只桶的桶梁说:“少跟我来这套。不行!我从前边移到后边,是为了照顾你吗?我是要跟你说会儿话。陪我说话!”
秉昆苦笑道:“好好好,陪你说话。那,你说我听,行不?”
春燕也笑了,打他一下,嗔道:“不行。该问我话,你也得问。”话题一转,她向秉昆宣告似的说:“我师傅给我介绍了个对象。”
秉昆捧哏似的说:“大好事,可喜可贺。”
理解母亲的心思,但他料定蔡晓光不会来。不是给不给面子的问题,而是因为姐姐远走他乡,自己这个光字片的家,对蔡晓光已毫无吸引力了。
然而,他说:“能来。只要他有空儿,怎么会不来呢?等我哪天碰到他,一定请他。”
母亲说:“还有五六天就过春节了,等你哪天碰到他那不晚了?人家的家和咱们的家不一样。咱们家在本市连户亲戚都没有,成年没人来没处往。人家的家,估计平常也客人不断,联络感情保持关系的人肯定不少,所以你明后天就抽时间专门去找他一次,他的厂离咱家又不远。你专门去找他一次,那也让他觉得咱娘儿俩心诚,是不是呢?”
秉昆敷衍地连说:“是的是的,妈放心。”
他吃罢饭,掀开水缸盖看看,见水已不多,便出门去挑水。周家兼做厨房的外屋大,水缸也大,能容两担也就是四大桶水。家中就两口人了,一次挑满够用一星期。
春燕高傲地说:“我没看上。和我同行,也是另一家浴池修脚的。一对夫妻不能都是修脚的吧?再说人也长得一般般。”她成心不看秉昆,翘起下巴,仰脸望天继续说:“我这人在对象方面还是有一定标准的,不敢太高,但也
在水站那儿,秉昆见到了春燕。春燕排在他前边,为了和他说会儿话,退出队列,移到了他身后。
春燕说:“你妈也给我家送鸡蛋了。”
秉昆问:“你家谁病了?”
春燕说:“我爸和我妈,因为我二姐吵架了。我二姐连队有一名上海知青,探家路过咱们市,带着我二姐的信到我家来了。他一走我爸我妈就开始唠叨,唠叨了几句,就吵起来了。我妈气得在炕上躺了大半天,绝食。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秉昆听得云山雾罩,他并不关心她爸她妈究竟为什么吵架,却很心疼自己家的鸡蛋。连春燕家那种破事儿都得带着鸡蛋去慰问,那自己家的鸡蛋还能攒下吗?他不由得在心里埋怨母亲,什么小组长大组长,总归是当几条脏街的公仆,瞎操心个什么劲儿呢?他想赶快将水挑回家,接着去完成自己所受的重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