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昆与吕川和德宝商议:“老太太那么着急上火的,咱仨为厂里攒个什么节目吧,也算在这种节骨眼上报答一下她的关怀啊!”
德宝说:“咱俩想一块儿了,可我除了拉大提琴,没别的才艺,大提琴是洋乐器,演奏民乐不好听。我听说,内部的评奖原则排斥沾洋味儿的节目。”
吕川说:“能不能评上奖先不管它,咱们三个以实际行动助老太太一臂之力才是重要的。秉昆,你有什么文艺特长没有?”
秉昆惭愧地说:“我是笨人,哪里有什么文艺特长呢,就上中学后闲得无事,练过一年多快板。”
吕川问他水平如何?
在动荡不安的年代,特别是在由于政治原因而加剧的年代,所谓“小人”与“贵人”出现的概率会大大增加,古今中外,一向如此。而“贵人”的出现,就像是福星保佑。
转眼到了四月。
北京刮来一阵风。从农村到城市,各行各业都要在热烈庆祝“五一”劳动节的同时,以群众文艺的形式歌颂“w.g”七年来的伟大成就。这阵风很受青年们的欢迎。有文艺细胞的青年可以半脱产进行排练,没文艺细胞的广大青年因而能经常看到业余演出。尽管内容大同小异几乎千篇一律,但那也是文艺节目啊!除了样板戏再就没什么可看,除了语录歌再就没什么可唱。这种“繁荣”可把青年们压抑坏了,以至于A市不少医院里缓解抑郁症的药品供不应求。
各系统的文艺会演大行其道,也让当领导的人产生被解放的感觉。他们不是所有人都热衷于抓阶级斗争、路线斗争。谁都晓得那很危险,几句话不慎,也许刚把别人打入了另册,自己随后就被另一些人打入了另册。他们中只有极少数人才乐此不疲,实现了某种政治野心,紧接着又产生了新的更大的政治野心。
文艺会演则不同,是可以轻松愉快地来抓的。
秉昆想了想,颇为自信地回答:“背熟过几个段子,如果能给我一星期的时间好好练练,那我就豁出去了,愿意为老太太登台。”
吕川说:“你有这种勇气就好。临阵磨枪,不快还光呢!”说完,伸手向德宝要烟。他们
A市商业系统不甘落后于其他系统,宣布在“五一”劳动节当天举办系统内各单位优秀文艺节目会演,而且要评奖。
时间是有点儿紧的。
作为一项关乎单位荣誉的重要之事,曲书记想不亲自挂帅其他领导都不依,她曾是文工团员嘛,挂帅之人非她莫属!
她本人也来了兴趣,却因厂里实在太缺乏文艺人才,很苦恼,嗓子哑了,嘴起泡了。
秉昆等三人看在眼里,替老太太暗暗着急。他们也不再叫她曲书记了,不知从哪天起,当面背后都开始叫她老太太,她不但不生气,听了还挺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