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国对于一个热爱它的人来说,并非你说的那么简单。妈也不强求你非像妈一样热爱祖国,但你必须记住一句话,永远都不要做不拿祖国当一回事的人。如果你不幸变成了那样一个人,那么任何国家的人也不会拿你当一回事。”
“妈,我会记住你的话。我虽然想咱们中国,但我也喜欢上法国了……如果我回国后不久又回来了,甚至还加入了法国籍,你会……理解吗?”
霎时间,周蓉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沉默了半天,才尽量以平静的口吻说:“我已经说了,你有你的人生,我有我的人生,妈不干涉你的人生。不管你将来成为哪一国家的人,只要你的人生比较幸福,妈就很高兴。你已经成年了,你有为自己的人生做出选择的权利。”
她说的是违心的话。
女儿愉快地说:“妈妈真好!”
走歪了而不管。”
“难道你对我就只有责任,没有一代更比一代强的期望吗?”
“老实说,妈对你没有那么一种期望。只要你以后的人生比较幸福,妈妈就很高兴了。”
“妈妈,我想咱们中国了,想极了!”
“妈听你这么说非常高兴。妈也想极了,比你还想,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梦里回国了!妈想中国的程度,恐怕不是你所容易理解的。”
母女二人的关系早已恢复,过去发生的不愉快早已抛到九霄云外,但她们都还在法国,这就时刻提醒她们曾经的冲突是不争的事实。亲和得来不易,双方都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女儿很少敞开心扉,跟她谈自己将来的真实打算,她也不往深处问。女儿更是一句也没提起过生父冯化成,周蓉的人生中仿佛也从来没有那个人。种种迹象表明,女儿仍与冯化成保持着联系,她要求自己充分理解,佯装浑然不知。当她认为女儿并不缺钱,而女儿难为情地向她要钱时,她怀疑女儿可能转手送钱给了生父。即使真的那样,她也并不抱怨,反而认为女儿终于懂事了,尽管每一个法郎她挣得都十分不易。
在伽农比尔大街上,有一家开了三代的华人面馆,她无意间发现那里居然卖手工擀的饺子皮。
她要去买饺子皮。昨日女儿在电话里说,她今天要来马赛看妈妈,还想吃饺子,估计此刻已到家里。最后,女儿小心翼翼地问:“如果楠楠与我同时出现,你会不高兴吗?”
她听得出来,女儿那么问,证明楠楠已在里昂了,很可能就在女儿身边。
她略微迟疑了一下,立即回答:“替妈
“我能理解。”
“是吗?”
“我真的能理解。”
“说来听听。”
“对于你和你们那一代中的许多人,中国是祖国,祖国就是祖宗安息的地方。中国是决定我基因的国家,我承认自己对国家并没有你那么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