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昆这才收了,又将哥和姐夫带来的年货分出一份给赶超。
“哎呀,这几年过春节真是吃了你们不少年货。心想往年你们送我们的都是高级的东西,冻梨冻柿子虽不是稀罕东西,却未必是有人往你这送的,结果又换回了这么多高级的东西,真不好意思!”
赶超窘得脸都红了。他也变了个人似的,屁股不那么沉了。若在从前,见了周秉义和蔡晓光,话比秉昆还多,不聊够绝不会走的。这次不一样了,没坐到半小时就走,竟说要把时间留给周家亲
“你想干的实事,到底是什么实事呢?”
“现在说了也没用,得看这次怎么任命。如果没按我的愿望任命,那就干不成了。先不聊这个话题,好不好?”
“跟我还有什么不便说的吗?是不是在北京没干好啊?”
“看你,我说不聊了,你偏要聊这个话题!我在哪个岗位上没干好过?我离开北京前,中纪委领导还给我开了欢送会呢!干得不好能受到那种待遇吗?”
冬梅心中疑惑,也只有不再问下去了。
得一般,没有进步的希望了。
“当年都以为他是我们省的一颗政治明星呢,却原来不过是一颗流星!”
“情况比较复杂吧?怎么偏偏就在他调回来前两天,报上出现了那么大一篇负面报道,那不是等于给他个眼罩戴吗?”
“就是!当市委书记时,临调走伤了那么多人,会有不记仇的吗?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都报。估计他最后几年的日子舒坦不了!”
正副厅局级干部不议论上面这些话,他们懂规矩,有忌讳。年轻的科处级干部也不参与议论,怕被打小报告,影响提拔。一些提拔无望的科处级“老油条”,则对周秉义归来口无遮拦,多有不敬。
这一年的春节,亲人们没再往秉昆家聚。
秉昆家三十儿和初一过得都很冷清。初二晚上热闹了点儿——秉义来了,晓光来了。半小时后,赶超也来了。破天荒头一遭,赶超给秉昆带来了些冻梨、冻柿子,说公司发的。他还送给秉昆一条过滤嘴牡丹烟。
秉昆哪里肯接!
赶超说:“你不接是瞧不起我吗?实话告诉你,别人送的,你老弟如今也混成个被人拍马溜须的主儿啦!”他的话将秉义和晓光都逗乐了。
秉义说:“那你收下吧。”
周秉义一头钻进郝冬梅在大学的家里,终日足不出户,只是看书,偶尔也与冬梅晚饭后看看电视剧,静候正式任命下达。
冬梅的耳中刮进了一些关于丈夫任职的议论。有一次,她忍不住问他:“确实是平调回来了?”
他肯定地说:“是啊。”
她又问:“到底为什么?”
他奇怪地反问:“我信中不是写了吗?在北京,我也跟你谈过的呀,怎么这么健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