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高中时的学校是全市排名靠前的重点校。据我所知,除了我,当年
秉义边走边指着说,哪个没有院门的破大院里,怎样的一户人家有怎样的一个少年曾是他的中学同学,学习很好,与他的关系也很好,后来因为怎样的家庭政治问题全家被遣送回农村原籍,再无音讯,不知现在命运如何了……
在哪幢临街的门窗下陷的土坯房里,有一个少女也曾是他的中学同学,学习始终很吃力,但人很漂亮,嗓子也好,后来被部队招去成了文艺兵,再后来嫁给了一位首长的儿子,也再无音讯了……
“她吻过我。”
“是吗?为什么?”
“老师要求我学习上帮助她,所以我常去她家。可以肯定地说,当年她爱我。”
呢?好比你吧,你的人生是你自己选择的吗?”
秉昆接着问:“那就是不满意啰?”
秉义说:“也不能说多么不满意。我的人生道路尽管不是自己选择的,身不由己,但组织培养我,信任我,我在组织安排的不同岗位上,一向认认真真、克己奉公地工作,从来没有混过日子,所以,我对自己的人生也有满意的方面。好比你,满意于你和郑娟的恩恩爱爱,同甘共苦。人如果对自己的人生有一两点满意的地方,那也就应该感激生命了。”
周秉义谈兴颇浓,他对弟弟每一句话都给予了愉快、耐心的,甚至尽量平等的回答。他的诲人不倦的语意和声调,似乎证明弟弟永远需要他谆谆教导。
秉昆突然失声一笑。
“你俩怎么没成?”
“我哪敢那么任性?当年我一门心思考高中、考大学,为父母争光,为创造与父母不同的人生在努力。我哪儿有早恋那种胆儿啊!”
“可周玥就有那种胆儿,而且是和楠楠!”
“是啊,她是独生女,没有什么压力,不必考虑为弟弟妹妹做榜样的问题,父母也不需要她争什么光。”
“咱们光字片就没有一个你的高中同学吗?”
秉义奇怪地问:“你笑什么?”
秉昆说:“你跟我说话,更像老师跟学生说话。”
秉义愣了一下,也笑道:“这辈子当不成老师啰,年龄过啰!”
那一刻,秉昆从哥哥的话中听出了相当遗憾的意味,和一种类似晚秋的心境。他不由得扭头看了一眼哥哥——两只皮面羊剪绒的帽耳朵之间,哥哥的脸比以前瘦多了,嘴角两边的皱纹明显多了,刀刻一般。他心里不禁有些难受——普通百姓家的儿子,当官当到哥哥那份儿上,太不容易了。别人当官当得面色红润、细皮嫩肉,怎么哥哥当官当得步履维艰、形容憔悴呢?他甚是不解。
秉义颇为兴奋,他把秉昆带到了离家挺远的地方。那些地方秉昆从未去过,也没有同学朋友,不曾有过一个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