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隔七个时辰,天行藏再度暗下来,只有冷风呼呼卷过黑塔与尸骸。
夜再度悄然而逝,第二天又有晨光再起。
陈殊睡得死寂,梦里似有人林林总总走过。他看到自己大着肚子母亲和穿着西装父亲朝着他笑,转眼间画面又破碎成零星碎片,眼前再度出现是场可怕车祸,他吓得退步,转头又看到紧紧拉着自己手妹妹。
陈婉站在他身边,朝着他开口说什话,但他还没来得及听清楚,又有无数鬼手拖拽着他不断下沉。下沉瞬间,他看到自己不停地奔波在忙碌之中,有在餐厅当服务员,有从游乐场老板手中拿过薄薄纸币,有年少自己个人拿着铁棒害怕地对付着催债上门人,最后还有那些自己见过形形色色人嘴脸,贪婪、傲慢、虚伪、丑陋人脸不停地往他个人身上扑来。
他慌忙后退,但世界却轰然崩塌,有人轻轻抵住他后背,他回首,却看见张林辰疏脸。
山时候也如此,而现在凛雪已经化成清波,漾着光。
眸子里印着他模样,此时他半边脖子和脸颊已经布满细细小小血纹,纹路暗红,看上去十分狰狞。
陈殊沉默会,忽然勉力抬起手取过解臻手中水袋,慢慢凑到嘴边饮几口。
解臻眼中微光闪动,看着陈殊吞咽水,脸上终于缓缓地露出个笑容。
解臻在人前很少笑,这次在陈殊面前笑起来,眼中没有算计也没有探究,眼神清澈又干净。
——谢谢。
林辰疏嘴型慢慢地吐出两个单音,人忽地化成阵浮沫,渐渐散去。
而在林辰疏之后,又有人背着红缨枪,爽朗地朝他笑;有人取下鸦面,害怕地冲着他挠头;有人别着镶嵌宝石佩刀,开心地冲着他拱手;又有人盈盈跪拜,微笑着向着自己作揖。那个个熟悉脸庞过后,他忽然看到片风雪扑面而来,再见之时,已经身处在片雪山之中。
雪山山顶,有人身穿玄衣,正背对着他,身形十分熟悉
陈殊看得微微愣,随后慢慢地放下水袋,缓声道:“累。”
“好、好。”解臻连道两声,扶着陈殊躺下,从行李中取出件裘衣披在陈殊身上,柔声道:“你先睡,和路七会帮你找到解蛊方法。”
陈殊看到解臻刚刚笑容,拒绝话还是吞回肚子里,只是阖眼,轻轻地应声。
解臻松口气,见陈殊沉沉地睡去,终于伸手轻轻地拂过陈殊脸上血纹,随后凝眉而起身,取过配剑,缓缓地看向空寂宫殿和殿外荒芜废墟。
日暮入夜,晚间月形昏暗,将人影拉得修长,隔四个时辰,又有熹微光线从外界渗入,与诡异月光融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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