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阿兹海默症暂时还没什进展,他给自己找到份休闲式零工,骑着自行车给咖啡店做外送。偶尔会送错地方,但并不代表他失智,他年轻时候也这样。骑车对他前列腺不太好,有时候送到半路他会去上个洗手间,然后再把咖啡拎到顾客家门口。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想,喝个咖啡为什就不愿意出来走趟。”
“没去福利院打听下?”
“去过家,
神话、种种奇迹。“你相不相信,很多已逝人,他们灵魂和面容,就藏在天上云里?”小然问道。
“相信每种人世以外解释。”
这是他们少年时讲话方式,种类近半梦半醒交谈,隐藏着爱欲却无所适从,像云或浪中光线反射。记忆中修辞句正在涌来,然而记忆本身也在凝固为个修辞。李白为小然打伞,她身高停在离别那年,米六五,而他此后长高多少公分则记不清。
曾先生墓碑只有半米高,单穴坟堆,用水泥裹住,因年深日久已经像蛋壳样开裂。小然不点香烛,只跪下磕三个头,低声说:父亲,来接你。工人抡锤敲开水泥,小然提醒他们下手轻点,白色瓷坛露出,穴中尚有堆八十年代五分硬币,已经发黑。她仍然跪着,从包里掏出块正方形大红布,用袖子擦净瓷坛,双手端住放在红布中央,四角合拢,扎两个结。秋雨停,冷风在山腰回旋,小然抱着逢坛没能站起来,李白接她把,觉得她浑身颤抖。“像大梦初醒。”她说。
他骑着助动车开道,小然轿车在后面跟。现在顶风,秋天快过去,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期待冬季早些到来,像场奔袭,不要拖延,让秋雨夜之间成为冬雨,涤荡他所在城市日常庸碌感。某些人在此时醒来,某些人如既往。从丘陵地带向前,树木渐渐稀少,随之是农舍,郊区工厂,开发区,古城区,网红景点,这些,bao露在细雨中截然分明画面像部官方纪录片那样让他犯困。而们之间叙旧,关于爱情和告别,彼此空白二三十年,若以种可怕导游式方式进入,他想,该怎形容?像车祸吗?
小然果然将住处订在太子巷8号,那间民宿。李白替她抱着骨灰坛。她去前台登记。“订最贵那间,本来应该直接回南京。”
“让爸爸回家看看吗?”
“这说怪吓人。”
他们进入条挂满画走廊,接着是天井,厢房,客堂。客房门在钟岚屋子,已经换个方向,进去后有道楼梯,通往小然屋子。这个装潢设计师可能已经被雷劈死。小然把骨灰坛放入衣柜。
“等会儿要去你家看看,你爸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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