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床谵妄中瞧着美术馆设计图,三年前,木心气若游丝,喃喃说道。他究竟弄清楚那就是他美术馆吗?东栅,游客蜂拥,瞧着纪念馆标牌,纷纷问:谁是木心?开馆第二天,亲见几对相貌好看都市白领牵着手进门,略张望,即回身出馆。他们是对。馆员
默然,只是听。
九九六年木心迁往森林小丘,们都为他高兴。黄秋虹以自家新置独栋小楼拨出层租给先生,宽敞,房间多,附有后院。陪木心选几件古董家具,他就摆开历年搜罗小古董,其中有西班牙人盛酒皮质“巴珑”,还有他幼年从洋书里看来西式挂钟,钟响,木制小鸟倏然钻出来……他境遇渐趋开朗,耶鲁大学美术馆为他筹划高规格展览,印好画册,新世纪开幕后,巡回夏威夷美术馆及纽约亚洲协会。二〇〇三年春去看望他,正遇上主办方快递篮子鲜花到他门前。
而他居然不肯出席耶鲁展开幕式。难缠生性啊,羞怯,狷介,垂老决绝,如对自己挑衅。当即凶他:“你这是不给人面子呀!”他扭头不看,平静地,很轻很轻地说:“不去。去做啥?”这是俩久经熟悉短促僵持,待彼此心软,他于是聊他新诗,转瞬飘然,背诵着某句,自己佩服自己——《伪所罗门书》《云雀叫整天》,便是在森林小丘写。交给哪里出版呢?没有哪里。他兴致是在书影,特意找来安徒生剪纸图样,贴贴剪剪,做成诗集封面,喜滋滋摊给看,嘴里嘟囔着:
成功?啥叫成功?成功嘛就是你写出来呀!
这都是后来之事。相较八十年代寓居琼美卡时期(刚刚恢复写作)与森林小丘时期(他渐渐有收获),蜗居这六年,画册、展事、巡回、鲜花,全无端倪。除窗外松鼠、爬墙虎,他所神魂颠倒者,是首接首无用新诗。
他焦虑吗?日后诗集页面干干净净。“呈现艺术,隐退艺术家。”那位艺术家就躲在……转机,是在九九九年岁阑,王安忆受陈向宏托付,给拨通越洋电话:乌镇请他回来。记得禀告时他脆弱语音,如临祸端,而纽约生涯就此改变。虽然又过七年他才动身,但们分享鹿肉时无从想象“将来”,开始。
之后故事读者大抵知道,结尾,是木心葬礼。那时——说是岁月——上百位九十年代中国大陆幼童,就是日后赶来为他送葬八〇后青年。
***
今年五月,故居纪念馆总算落成。九月杪,位于西栅木心美术馆外壁脚手架,终于拆除,模样出来。来年春,美术馆墙根基部分将要放水浸入,与西栅河道连成片。
风啊,水啊,顶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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