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十（4 / 10）

478.

有年过年，邻居送给李寡妇只大白鹅，说虽然老点，炖起来也香着呢。李寡妇收下大白鹅，不知道该怎杀——用刀杀？不敢。烧水烫死？残忍。活活掐死？看不得。抓住腿摔死？似乎罪不至此。

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怎好，只好呆在那，眼巴巴地瞧着它，她瞧鹅，鹅也瞧她。瞧会儿，李寡妇起身去抓把粮

里没有浴堂，大家要洗澡就只能自己弄盆水糊弄下，碰上重大佛事之前，都组团去别寺里洗。最常去那家，浴堂里还雇个搓澡师傅，姓程，是个拐脚，都跟他叫程拐子，看样子五十多岁，除搓澡，还会捏脚、取耳。慧吟禅师挺喜欢这程拐子，说他搓澡搓得好。

黄二十四也去那浴堂洗澡，瞧见程拐子，忽然觉得眼熟。洗到半才想起来，说：哎？少爷？程拐子说：嗯？你喊谁？黄二十四说喊你啊，你不是程家少爷吗，你不认识？是黄二十四，你二十四岁那年跟你整整年啊。

拐子说您别逗，从小给人搓澡，什少爷。黄二十四说什从小给人搓澡，你看你这门牙，上头缺角，那就是二十四岁那年正月十三你打你爸爸肩舆上掉下来摔，你爸到处给你找偏方，结果正月十七那天碰上个尼婆罗人，他说用松香拌玉粉敷上，五六天就能长出来，你敷到二月初八也没见它长出来才停药，那年这门牙事让你闭门不出好些日子，除打马球别都不乐意干，们几个人就陪你打好几百场球，每场比分差不多都还能记起来，你最喜欢马是匹黑色突厥马，本来是官马，所以上头还有烙印，你给它起个名字叫程玄风，说是得跟你姓你才乐意，这你不记得？

程拐子都听傻，说不记得。黄二十四说你二十四岁整年事情都记得，你都不记得？程拐子说不记得，那不是吧。黄二十四说怎不是你？只不过那时候你腿脚也没毛病啊你后来怎怎成拐腿？程拐子想想说：你还别说，确实不记得。

476.

黄二十四说那你还记得什？程拐子又想想说都不太记得，就记得直给人搓澡来着。

这事儿之后，黄二十四想过去找找周十八。没去。不知道去哪找。

477.

石胖子小时候就爱写诗，六岁即出口成章，村人奇之，争睹其诗。那时他代表作叫《清明》，其诗曰：清明时节柳依依，和爹把球踢，村畔山前人不少，拔河拔河，斗鸡斗鸡。

石胖子那时年纪小，听不少远亲近邻鼓励，以为后来真能长成个大诗人小文豪什，反正他是没想到，这首诗已经是他辈子文学创作巅峰，是他辈子代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