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盆地四围,赭色山壁仍留着条条水迹,像是经年铁锈,无从抹灭。地面唯余片乱石,留着被巨手摆弄过痕迹,只现出窄小水流。庇护落难者小山,依旧屹立,像是只剩骨架方舟。难以想象当时,山洪是如何四处而下,黑暗和轰鸣声充塞天地,似乎世界末日。
帕尔哈提当时还没有出生。但说到那夜情形,却像是从他自己记忆里抽出来,仿佛经历很多道,比当初在场父亲和叔叔更为深切,像是定影后多次洗印照片底板。当他讲述时候,瞥黑
里唯家小店汽油桶已告罄,们搭乘便车在雪山上抛锚,只能滑行到山脚四处找油,向个摩托车主借油,最终在个矿区得到救济,才得以完成回程之旅。
这段旅程,帕尔哈提只有考上中学,才有机会初次经历。
洪水
清晨,太阳还在峡谷背后,山壑颜色刚刚回暖,似乎有个神秘光源。几天前剩余雪意终究消失。
大河还保持着冻青颜色,似乎还未醒过来。
帕尔哈提和父亲启程,前往山间牧场。洗脸毛巾带着金线流苏,是奶奶用十天织成。口粮却简陋,行囊里馕没有放多盐,因为和所有工业物资样,从县城运到这里,不便宜。
山口片乱石,似乎刚刚被冲刷出来,来不及成形。洪流回声,藏在峡口风声中,旦行人走入,陡然变硬起来。没人能想到,其中尚隐含生机。转过山口,出现带沙洲,覆盖微红树林,是上游树米子在那场大洪水中被冲下来,就地生根,还留存着某种柔和。
树林脚下是绿幽幽小块草场,已经割过,有着清润、枯燥又柔和气息。中间有石头羊圈,和牧人春夏季居住土屋。在片草地中间,个牧人正在修葺羊圈,父亲停下来隔着树篱和他讲话。他是个聋子,对话只能靠手势。他儿子是帕尔哈提同学。帕尔哈提家曾有同样片操场和石屋,在上游盆地位置,但在十六年前被那场大洪水带走。
父母那年刚刚结婚。大洪水来临夜晚,父亲离家去很远户人家看电视,村里只有那户人家有电视。归途中下大雨,大河涨水,父亲折回把入睡家人喊醒,全家逃到山坡上,山峰四处滚落石头,把当时还在世奶奶头发都砸上,到处是泥石流,似乎无处可逃,却又堪堪余生。天亮后脚下村庄不见,过后大家搬到现在家。
父亲哥哥和弟弟当时在山中牧场看羊,山洪汹涌而来,卷走石屋和操场,连同操场上羊群、马和骆驼。两个叔叔与个邻居逃到盆地中央座小山上,在末日黑暗中度过两夜,没东西可吃,之后被父亲和爷爷涉水解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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