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拔蒲歌》中所收录的,是我2013—2018五年间所写的散文。除开篇《儿童的游戏》与最后一篇《安家记》外,篇幅都不过万字,时间上与我的上一本《燕子最后飞去了哪里》大体同步而跨度更长,但那一本主要是由两篇很长的非虚构散文构成的。《拔蒲歌》则可以说是延续了我的第一本散文集《八九十枝花》的写作内容与情绪,仍是一本“还顾望旧乡”之书,只是这“还顾”“望”的内容既包含过去,也写及现今。
开篇《儿童的游戏》,是记录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乡下常见的儿童的游戏,其起因是重读了周作人介绍柳田国男所写的《幼小者之声》。柳田国男感慨过去日本儿童所玩的一些游戏,在都市生活成立后就窣地断掉而失去了,使我也起了记下我们的那份“始于遥远的古昔之传统的诗趣”的心。这虽是我们小时候皖南乡下一隅的一些游戏,实际上,在城市经济远未像现在这样发达的八九十年代,全国儿童的游戏大多大同小异。因为起着记录与保存的心,我在写时尽量记下了不同游戏的玩法,并配以自己拙劣的小画。只可惜年代虽还不十分久远,很多游戏的玩法我便已经模糊,不能准确或完备记忆,尤其是一些童谣,已很难记清。读这本书的读者,倘有兴趣和更为精确的记忆,希望有以教我,俾其更加完备。
除开篇外,书分为三部分。辑一“红药无人摘”,检点从前乡下常见的野草花树,写出自己喜欢的那一份。在远离南方的北地,于回忆中拾摭一些喜悦亲切的情感,以安抚成长后渐远渐不可得的遗憾。“红药无人摘”是诗人韦应物的句子,本是写春末僧斋的幽寂,我的借用却是想表达一些昔人已杳渺的惆怅与孤独。“红药”即芍药,皖南山村人家门口常种一两棵,春末于曛暖和风中开出如小碗般重叠沉坠的紫红花朵,是很美丽的景色。我和妹妹离开家上大学以后,爸爸在家中菜园的菜畦上也种了一棵,没两年后,他也离开几十年未曾离开过的乡下,到城里打工去了。只剩下这棵芍药,年年春末在菜畦上兀自开出花来,又在枯萎时将花瓣落到下面的泥土上。“红药无人摘”因此是那些年发生在家乡春天菜园里的实景,无意中隐含了与之同时的乡村变化的缩影,成为我关于南方乡情的一种凝结与象征。这棵芍药后来被人挖去城市,不出意外地没有养活,却因为消逝而在我心成为更为纯粹、永久的存在。每当想起南方,我就想起那棵芍药,想起风雨与美一类的事,心中充满温柔的情绪。这一辑的最后几篇,则是我在北京生活四五年后,逐渐写下的一些北京的植物。都是城市中常见的一些花木,我对它们的喜爱也交织在对南方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