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见火车是小学四年级,和妹妹一起跟着妈妈去南京看那时刚刚开始在医院实习的大姐。是坐汽车,经过芜湖火车站附近,看见了长长的、长长的火车。这火车是拖煤的,车上一节一节的全是黑煤,还不曾见过坐人的模样。到自己终于有机会坐火车,已是上大学入学报道的时候,却又不远,只是从南京到苏州罢了。那时大姐已在南京成家,我便从她家出发,由妈妈陪着,带着她煮的茶叶蛋,坐在火车的小桌前剥着分食。这时动车还未出现,毋论高铁,沪宁杭线上的火车,多是一种红皮火车,从南京到苏州要五小时。第二年便有了当时最好的特快车,车票是T字开头,干净整洁,车窗边沿垂下白纱窗。从苏州到南京的时间缩为三小时,票价三十三块。接下来的三年里,我在这条线上来回坐过许多次。
大四时恋爱,开始领教漫长的长途车的滋味。男朋友在长沙,那时从苏州到长沙隔日有一趟车,是从无锡开往鹰潭的慢车,从苏州到长沙要二十二个小时,而火车似乎是固定性晚点,每到长沙,会晚点两小时,因此花在车上的时间,正是一天一夜。学生坐不起卧铺,来去都是硬座。在能买到票的第一时间奔去火车站,惴惴地从买票人的长流之末排到窗口,祈祷着今次的票能有个座位。终于从脸色冰冷的售票员手中买得那一张红色车票,喜形于色,告诉那边:“买到票了!有座!”
终于上火车那天,背了换洗衣服和要看的书,几桶泡面,一两个水果,早早去火车站排队。检完票,还要在站台等十几分钟,火车才吐着长长的白汽进站。这时也顾不得矜持,挤在混乱而勇进的人群里,半是挤半是被后面的人推,一头扎进车厢。先上的人纷纷找自己的座位,抢着把箱子和各色行李塞满行李架和座位底下每一个空处。总有那么一两个人的箱子或包特别笨重,将后面的人堵成一线,等他终于安顿好了,才得通过。火车缓缓开出一段,车厢里才渐渐现出各安其处的秩序,各人吃的东西拿出来,放在靠窗才有的一面小桌上。男人女人脱了鞋坐着,很快有人吃东西,一样接一样地吃,带了扑克的人不甘寂寞,把扑克拿出来问旁边的人要不要打。相对而坐的姑娘小伙子开始搭话,各自说起到哪里去。没有座位的人很多,车厢连接处挤满了,几乎每一排座位边也都站着一两个,他们把自己的东西塞好,就扶着座位靠背站着,用一种非常茫然的神气看着旁边坐着的人。
卖零食饮料的车子来了第一遭,穿蓝色制服的售货员一边奋勇推车,一边喊:“让一让啊让一让!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桶面八宝粥!”这推车上,放着四块钱一瓶的矿泉水,八块钱一桶的“康帅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