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他不记得自己身上哪儿该有伤,只有从不受伤人才会对道血口子咋咋呼呼,时不时拿出来自怜番。他实在吃过太多苦,像盐粒融于海水,习惯,自己都尝不出来。
“还有次在街上追贼,那小子慌不择路,脚踏空,居然掉进化粪池里。三米深井,满溢有毒气体,普通人掉进去必死无疑,陶龙跃那小子捏着鼻子说他做不到,栓根绳子就下去——把那小子救起来时候还有人问,贼有什值得你冒险?你说条人命罢,有什值得冒险?”谢岚山喉咙奇痒,像是被这段恶心经历呛着,忍不住就边咳边笑起来,越咳越剧烈,越笑越放肆,到最后满嘴都是肺里泛上来血腥味儿。
笑难泯经年苦和
道是玩笑话,也没接茬,沈流飞问:“今天活动怎样?时间够久。”
谢岚山正端着菜去加热,听见这话,打开微波炉手忽地滞,蔫似垂下头。
沉默好会儿他才说:“今天……今天被停职。”
沈流飞心紧,看来隋弘能来找他,情势确实凶险。他明知故问道:“停职原因说?”
“停职也好,琢磨琢磨要不换份工作。”胃里直泛酸,可能是饿着,谢岚山把菜放进微波炉,火候、时间都拿捏好,特别用力气地摁个“开始”键。
微波炉嗡嗡启动,菜香渐渐传出,他回过头,好似无所谓地笑笑说:“你说谁稀罕当公安啊,流是血是汗,挣就只挣这点,做好那是你应该,点米粒大错处却总被无限放大,谁见都能啐你口。网上不是有句话,哪有什岁月静好,都他妈是老子在为你们负重前行!”
谢岚山从来不曾抱怨过自己委屈,即使真流过血与汗,也不过是和着血汗自己吞下去,忍着,扛着。
沈流飞静静看着他,他好像今天特别来劲儿,舔舔嘴唇又兴高采烈地说下去:
“金三角卧底时候曾有次,刚把消息交给来接头人,穆昆人就跟踪过来。掩护对方离开后已经来不及跑,只能藏起来。接头那间厂房废弃好多年,蒸汽管道全都旧,管道外层保温材料也都剥落——凌云说他为抓毒贩泡在水里,那算个屁!试试靠这上面,他妈就跟上刑样!”谢岚山至今记得为避免被金牙抓个现行,他躲在黑暗中,以后背紧贴蒸汽管道,bao露墙壁,咬牙强忍,声不吭。
嘴里脏字频出,可却看不透他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谢岚山越想越觉得这段经历有趣,居然望着沈流飞笑出声来,“哎,沈表哥,你闻过自己皮肉被烧焦烤糊味道吗?那味儿可太恶心,以至于个多月过去,还是闻见肉味就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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