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涌上了二人的脑际。她醒来时独自一人躺在宽阔的大床上,她觉得自己是在一叶筏子上漂荡,就像今天下午在古波尔咖啡馆时,大约一百张空荡荡的桌子横陈在她面前,恍如一个被抛弃的城市。
他把手搭在她肩上,和她一起走进褐色的建筑——著名的马萨林图书馆,他说马萨林是“黎塞留[20]谢世后法国内定的统治者”。她相信,只有费伦会这样在不知不觉间用出“谢世”这种词,而他在十六岁之前还几乎没有受过任何教育。这个词来自他背的那些不太常用的词汇,他在这上面所花的力气就跟他重新练字的情形一样。她在他小时候的笔记本上见过他写的字,他在自己的笔记本上照着大自然里的样子用素描精准地描绘了贝类和蜥蜴,还在这些素描旁边配了文字,那些字写得可真叫糟糕,可他硬是把那样一笔字给彻底改掉了。这是个自我成就的人,一个一心想着要出人头地的人。因此,这一行里的有些人怎么都不相信他的本事是货真价实的,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进到图书馆里之后,罗斯意识到,怎么说呢,自己有点微醺了。她的脑子从他讲的那些句子上漂浮了起来。大中午刚过就喝下肚的三大杯香槟被九只牡蛎给结结实实地坠住了。现在他们已经有点像进入十五世纪了,有着一千本左右的残本或孤本书籍,或是从修道院里抄没来的,或是由那些被推翻的贵族乖乖奉上的,甚至还有印刷术初创时期的古版书。所有这些书曾一度令人避之唯恐不及,因而隐匿了好几代人的时间,之后都被搜罗到了这里,得到了保护。“这是美妙的来世。”费伦跟她说。
他从比她高的某层俯视着她的剪影靠着明亮的窗子走动,就仿佛有一列灯火通明的火车从她身后经过。然后她站在了一幅标着境内数以千计教堂的法国大地图跟前,跟他曾经想象过她会做的一样,因此这画面带给他的感觉就像一种早前有过的欲望的重现。那些地图总给人一种信仰的压迫感,仿佛生命的唯一目的就是从一处教堂的圣坛走向另一处教堂的圣坛,而不是跨越湛蓝的河水走向远方的朋友。他喜欢更古老的地图,那上面没有城市,只标着等高线,因此即便现在也能用于精确的侦察。
费伦站在一组大理石的学者与哲人雕像边,目光从一座座雕像身上很快地掠过,仿佛他能捕捉到他们的眼神,洞悉他们的思想。他喜欢这些雕像脸上那种永久性的盖棺论定,他们那明显呈现的弱点或是不坦诚。在那不勒斯,他曾站在一位,bao君的雕像前,他至今记得那张石头脸上闪烁的眼神,不管他如何从一边走到另一边想要捕捉,bao君的目光,,bao君都永远也不会与他对视。有几次他觉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