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背在身后。
“我是卡丽·阿德尔警官。我有事想跟您谈谈。”
“谈什么呢?”他把手插进背后的腰带,像要提一提米色的短裤或是拉出衬衫,因为现在毕竟是炎热的夏天。或是把手枪插进去,再用衬衫盖住,免得它露出来。
药店里人很多,贝蒂走进来,撕下一张写着“处方药”的号码纸,在墙边那排座椅中找到一个空位,坐到一排顾客当中,那些人不是茫然地注视前方就是在玩手机,完全不顾禁止使用手机的规定。她之前说服医生给她开了更强效的安眠药。
“这是强效苯二氮平,只能短期服用。”医生说,把她早已经知道的内容复述了一遍,说这种药物很容易让人陷入恶性循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贝蒂说失眠就是根本问题。在发现自己曾跟国内最高级别的通缉杀人犯单独共处一室后,她更睡不着了。这个男人杀过一个女人,就在她位于霍尔门科伦山的家中。今天,报纸上还说他涉嫌杀害一名船主的妻子,应该是在德拉门郊外随便挑了一栋房子闯进去,差点把她的天灵盖整个锯掉。贝蒂这几天都有如行尸走肉,迷迷瞪瞪,幻觉不断。她看见他的面孔浮现在四面八方,不但出现在报纸和电视上,也出现在广告上、地铁里,映在商店橱窗的倒影中。他化身她的邮差、邻居,甚至餐馆里的服务生。
而现在,他又出现在这里。
他站在柜台前,裹着白色头巾,或者只是白色的绷带而已。他把一大捧一次性注射器和皮下注射针头哗啦一下倒在柜台上,用现金付款。报纸上那张低像素的照片并没有什么帮助,但贝蒂发现旁边的女人也对着他指指点点,跟同伴说着什么,很可能也认出了他。不过那个戴头巾的人转身出门时,身子却歪向一侧。贝蒂明白这又是自己的幻觉。
那张苍白、冷漠、麻木的脸,一点也不像她在4号套房见过的那个人。
卡丽驱车缓缓经过那排大宅,伸长脖子看门牌号码。她一夜没睡,终于下定了决心。萨姆——也陪着她失眠——他说了,卡丽既然不打算久留,就不用对这份工作这么上心。这当然没错,问题是卡丽打心眼里崇尚秩序。而这很可能影响她的未来,关上机会的大门。所以她决定直接采取行动。
她停下车。就是这儿了。
她在想要不要直接把车开进敞开的院门,停到房子跟前,但最后还是决定把车停在路边。她沿柏油路上坡。花园里的洒水器哗哗作响,除此之外,她听不到一点声音。
她登上台阶,按下门铃。门里传来激烈的犬吠。她等了一会儿。没人开门。她转身正要下台阶,他突然出现,矩形的镜框反射着阳光。他应该是从屋后或车库过来的,脚步轻快,悄无声息。
“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