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丽向艾尔莎道别,踏入门外的夏夜。微风骤起,时间飞速流逝,她被空气与时间的洪流裹挟席卷,最终来到这里,坐在车上,凝望着窗外的初雪,想着它怎样改变了世界的面貌,想着世事难料。她和萨姆决定要个孩子。而她非但拒绝了司法部一份诱人的工作,还回绝了一家保险公司的高薪聘请。这连她自己都没想到。
直到车子驶出奥斯陆,经过一座小桥拐上砾石小道,
走之前,在走廊上,艾尔莎把一张照片指给她看,上面是三个人站在一座石冢前。
“西蒙去世时身上带着这个。那就是她,海伦妮。”
“黄房子还没烧毁的时候,我在那儿见过她的照片。我还跟西蒙说她长得像哪个歌手还是演员来着。”
“米娅·法罗。他带我去看《罗斯玛丽的婴儿》,就为了看她。虽然他嘴上说不知道她们哪儿长得像。”
那张照片令卡丽莫名感动。因为他们笑容中的某种东西。那份乐观。那份信念。
可他明知道我不打算当一辈子警察。”
“是吗?”港口隐隐反射着阳光,艾尔莎把酒杯举到唇边,慢慢啜饮一口,然后放下。
“西蒙发现阿布·洛夫特斯想除掉他、跟双子单独合作,于是他找到双子,说阿布盯上他和双子了,他必须把阿布做掉,必须立刻动手。他说他跟阿布就像同卵双胞胎,都做了同样的噩梦,梦见对方要杀自己。他抢在了阿布之前。西蒙杀死了他最好的朋友。”
卡丽咽了口唾沫,竭力忍住眼泪。“但他很后悔。”她轻声说。
“是的,他很后悔。他不再当内*了。其实他本可以继续。但不久,海伦妮死了。西蒙走上了绝路,失去了一切。所以也不再有任何恐惧。他用一生来赎罪,弥补自己的错误。他打击黑警毫不手软,那些人就像从前的他,在警署,这么干可交不到朋友。他越来越孤僻。但他从不自怨自艾,而是觉得自己活该。记得他跟我说过,自我厌恶就是你每天早上醒来照镜子时,心头涌起的恨意。”
“你和西蒙没想过要孩子?”
她摇头。“他害怕。”
“怕什么?”
“怕他的缺陷会遗传,他嗜赌的天性、自毁式的冒险、缺乏约束的个性。还有抑郁的情绪。我以前会开他的玩笑,说他肯定在哪儿有个私生子,所以才这么担心。”
卡丽点点头。罗斯玛丽的婴儿。她想到那个在警察局当清洁工的小老太太,记起了她的名字。
“而你拯救了他,不是吗?”
“他说我是他的天使。但拯救他的并不是我的爱。我不太赞同那些智者的说法,我觉得被爱并不能拯救任何人。是他自己拯救了自己。”
“用爱你的方式。”
“愿他安息。”
她们在室外坐了很久,卡丽直到午夜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