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他们拿着铁铲走向牧野。鲁斯兰坚持走在前头,两人保持十二步距离,以防万。扫雷大队已从山坡上清除二十三枚地雷,坑洞重新填上泥土,跟人孔盖差不多大小。坑坑洞洞之间冒出两个地雷爆炸留下深坑,个在香料作物花园尽头,另个远在山坡上。
“不知道他们丧生在哪个深坑。”他说。“不知道这里有两个深坑。”他眉头皱,双手微微颤抖,看起来似乎被他不知道事情吓得发呆。时间愈久,他不知道事情愈多,实在令人心惊。
他爬进两个深坑,筛滤泥土,寻找尸骨。他伸手攀过坑口,把他找到东西搁在草地上,回头继续搜寻,好像个扑身搜寻铜板小孩。几片粉红丝绸。颗斑纹褐色纽扣。几条烧焦凉鞋鞋底。卷砸得粉碎录音带。她拼凑破裂塑胶壳面,勉强辨识出销毁半信息:“献里亚,以紧急!第辑”。
鲁斯兰把长裤卷到膝盖,手脚被泥土沾得乌黑,娜迪亚看在眼里,不难想象他小时候肯定是个始终被妈妈拿着扫帚追打小男孩。他找不到其他可以埋葬东西,于是他把这些物品分成两堆,分别搁放在深坑坑底。下午其余时间,他把赭红泥土铲入两个深坑,直到傍晚才歇手。他没有尸体可掩埋,只有坑穴可填满。
其后岁月,他们春天和夏天到小屋度周末,其余时间住在格罗兹尼。鲁斯兰从十几个迫切性更高基础工程挪用几笔经费,重新修建乡土博物馆。娜迪亚回到馆中工作,担任修复部主任。她完成她那篇以审查员罗曼·马尔金为题博士论文,同时设立个网站,登录他修改伪造图像。
,融入初春天光。再过年,她才看得清遥远坡顶。
“怎?”她问。
“全都在那里。”他说,语气之中带着丝惊叹。娜迪亚解那种感觉——那种赫然发现过往与现今产生交会悚然,那种恍然领会并非每个回忆都是幻象震撼。
她试图哄着他往前走,但他往前靠,钻进她臂弯。
“小屋和石墙重新翻修,后面香料作物花园也重新播种。”他用简明句子为她陈述眼前景象,即使她右眼视力彻底复原之后,他依然没办法完全改掉这个习惯。“全都在这里。”
个夏日,位访客来到小屋。这位年轻男子头短发,身上那件牛仔裤宽松到套得下六条腿
“这说来,哪些地方不对劲?”
“从何说起呢?”
“好吧,哪些地方对劲?”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她轻抚他颈背,感觉他柔软毛发滑过她指腹。只灰鸟飞过天际,灰白阴影扫过地面。阳光照上她脸颊,闪闪烁烁。他们很少在白天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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