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话尚未出口,伯爵就改主意。因为此刻,他和索菲亚并不是在晚宴上,也不是坐在火车车厢里。她只是个孩子,个没有任何缘由和解释便被迫从自己家搬到这里来孩子。这种时候去问她连串关于伊万诺沃风光、景致、气候,或者关于她和她父母日常生活问题,都无疑会勾
从来没有什钟声会如此受欢迎。莫斯科没有,欧洲没有,全世界都没有。即使是法国拳击手卡尔庞捷在同美国人登普西对阵,听到第三回合结束钟声时,他心情也不如伯爵听到他座钟敲响十二点钟声时舒畅。布拉格公民们在听到腓特烈大帝宣告对他们围困已结束钟声时,其兴奋之情亦不能与伯爵相比。
这孩子究竟都干些什,竟然让个成年男人感到度日如年,让他不得不数着钟点,直到午餐时间到来呢?她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还是在屋里蹿来蹿去,笑个不停?还是动不动就眼泪汪汪地哭个没完,或者使性子,发脾气?
不,正好相反。她非常安静。
安静得叫人不安。
早上醒来之后,她便起床,穿好衣服,然后整理好床铺,整个过程中句话也不说。伯爵把早餐摆上桌,她便像特拉普派(6)修道士样轻轻地嚼着她饼干,然后,声不响地将盘子清理干净,便爬到伯爵办公桌前椅子上,双手垫在屁股下坐着,默默地望着他。那是种怎样目光啊。她眼里虹膜是那漆黑,那不祥,那深邃,让人看上眼便会觉得不安。它既不是羞涩,也没有不耐烦,似乎只是在问:现在该干什,亚历山大叔叔?
还真是。现在该干什呀?床收拾好,饼干也吃完,他们俩还有整整天时间。十六小时。九百六十分钟。五万七千六百秒!
想想就令人发怵。
可亚历山大·罗斯托夫是什人呀?经验最丰富健谈者。无论是在圣彼得堡还是在莫斯科,是参加人家婚礼还是参加“取名日”庆祝仪式,他都少不被主人安排在那天宴会上最难伺候宾客旁边。无非都是些迂腐守旧或目中无人叔叔阿姨,或是些沉闷抑郁、尖酸刻薄、胆小害羞之人。为什呢?因为不管他身边宾客是什性格,他都会有办法让他们加入生动热烈交谈。
倘若他在聚会中被安排坐在索菲亚身边,或者说,他们被安排在穿越乡村火车车厢里,他会怎办呢?他当然会问起她情况:“你从哪儿来,朋友?”“伊万诺沃。”她会说。“从来没去过,但直都很想去。”“什季节去那儿最合适呢?那里有哪些地方最值得看呢?”
“嗯,跟说说……”伯爵微笑着开始,索菲亚顿时把眼睛睁得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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