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小,拍死树都活过来,借风抖水,假装不记得刚才挨多大揍。孬种切平安。陈年听见大门响,熄烟。
女儿回来。今天是陈年生日,五十岁。陈年看见王麦往女儿身后瞧,女儿皱眉:看谁呢,没人,就。
女儿交男朋友,不是那年轻人,不提不念,不交代背景,也不往家带。要是去年之前,王麦会跟陈年商量:怎回事儿呢?是个什人呢?你问问?如今不商量,俩人不在同战壕,是敌是友暂不分明。
饭桌上王麦有点儿沉不住气,知道自己问不出来,当陈年面儿问:到底是干什呀?多大啊,你总得告诉们声儿啊。
王麦用“们”,把陈年带上。陈年知道是策略,但这对王麦来说并不容易,如同次屈辱赦免。陈年感激地接过王麦手中枪,看着女儿:说说,今年多大?
陈年点头,猛抽两口扔,鞋底蹍稀碎。
你说你和王麦,这多年,再说你那小朋友,人才多大,能是回事儿吗,不值当。
陈年莫名心里慌,回头瞧灯底下站着王麦。朋友立时怔。王麦两步过来,往朋友眼前递:手机没拿。
朋友赶快伸手接,共犯似脸红,叫声嫂子。王麦转身走。
陈年通体松,脸上笑。坐实。朋友二十多年直叫人王麦,今天变嫂子,坐实。
女儿起兴趣似看着陈年,脑袋里转个念头冲动出口:没你大。
陈年脑袋里轰,还想问,不知道怎问。王麦端着饭碗,脸也僵,声音发颤但是还假装没事儿:那是多大?三十多岁?
女儿没察觉到危险:不是,比那还大点儿,哎呀别问啦。
陈年绝望。他知道还有个问题必须要问,他也知道只能是他问,他甚至已经知道答案,可是为什啊,今天是他生日啊,
朋友看陈年乐,自己也乐:这事儿弄。
陈年勾手:再来根儿烟吧。
这事儿就到这儿。陈年上楼没看王麦,王麦也没看陈年。俩人几年直分屋睡为是各不打扰,这格局到今天显出更大好处。
当然心里是存下。两个人都细细想,都把这事儿想到头儿,都做好几手准备。都在心里走无数遍场,过无数遍情绪。都怕着等着蓄着,都做不到先开口。都等到最后,最后都没有开口。
可是面前人变。王麦从前唠叨教训没有,烟不必少抽,外出也不必早回,吃饭不必先喝两口汤,阳台赏雨爱开窗尽可开窗。陈年倒比从前更注意,当着王麦不会抽烟,晚回定先打电话,上桌儿自己先找汤,窗还是要开,只是尽量不出声儿。这个两口之家进入史上最宁静时期,男耕女织相敬如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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