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呢?”
“直树怎么样?”
“怎么写的?”
“笔直的直,树木的树。”
“谢谢了,我不要。你又打算改个什么名字?”
“我为什么要改名字?”
“你昨晚没听中尉说吗?我们所有人都要改日本名。”鲁斯告诉他。
“我就喜欢姓‘宋’,叫‘伊齐基’。”
“你可以保留西洋名字作外号,但大名还是得改。”
“那我姓石村好了。”伊齐基说。
1948年7月2日
12:13PM
鲁斯和伊齐基上了车,与另外几百辆车一起,沿着九十九号州际公路向南面的洛杉矶进发。她看着伊齐基,回忆起他们的恋爱时光。起初,两人在聊到政治和宗教问题时吵了起来,随后演变为无休止地恶意攻击对方有关上帝与存在本质的观点,很快,两人打作一团,往后不多久,竟然就成了恋人。她暗自揣想,或许当时是厄运当前的感受将两人的心更加紧密地连在了一起。
车窗外,鲁斯看见一片山峦般的浓烟,又似波涛翻涌的烟海。缕缕黑烟像是毁灭之神挥写出的狂草,空中那一道道哀恸的汉字笔画漠然混合交融,恰如苦难连缀不息。远方的天际在蒸腾的热气中扭曲颤动,仿佛融化在了地面上。
“德军已经占领了整个东海岸。”前面一个听收音机的人大声转述最新消息,“隆美尔已进驻曼哈顿,元首计划于本周抵达。德军俘虏了拒不投降的拉瓜地亚市长,另有人代他接受了投降条件。”
“你的还没定呢。那么……车怎么停了?”
车窗外,车辆排成了一条长龙。前方是一片宽敞的营地,搭了好几顶硕大的室外篷房,军人与平民在其间穿梭奔忙。营地外围停着军车、坦克,天上还有巨大的热气球,几架战斗机飞掠而过。一眼望不到头的车流纹丝不动。司机收到一条无线电消息,立即通知所有乘客:“南面战火未停,上头建议我们先歇一歇,在这里过夜。马上会有人来支帐篷搭行军床。”
鲁斯很高兴有机会舒展舒展双腿。他
“真的?”
“只要你不介意。”
“我当然不介意。你是说真的吗?”
“真的。除非你想改姓氏?”
她笑了。“我改姓氏好像有点多此一举。你准备叫个什么名儿?”
“圣何塞有消息吗?”
“没有。”
收音机里,洛杉矶市长弗莱彻·鲍伦[1]正在发表演说安抚美国人:“目前是暂时的过渡时期,只要不反抗日军,就能尽量减少伤亡。”
“希望我叔叔没事。”伊齐基对她说,“他名下有洛杉矶最大的服装厂之一,我们在稳定下来之前,可以先去他那里找活儿干。”
“我只去过洛杉矶一次,市内的有轨电车真叫四通八达。你想好改成什么名字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