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觉得,不开头班车,也总有别人要开,无所谓。
不过轮到年初开头班车,马国福还是最头疼。克星就是零点炮仗。照说,个四点起床,五点到单位,五点半发车人,理应十点就睡下,可是这夜,鞭炮响,马国福无论如何都进不去梦乡。砰,啪。砰,啪。十点到点,马国福完全是醒着,心跟着炮仗跳。两三点钟,模模糊糊睡着,隐约还能听到点动静。很快,上班闹铃叫起来。马国福感觉自己像个打通宵麻将人,爬出床,头重脚轻。吃点喝点,就匆匆往单位去。路上天是漆黑,地上却是软塌塌,轮胎碾过去,好像不太稳样子。酒鬼还在街上晃荡,年轻人也是,马国福望着圈圈路灯底下被照亮炮仗屑,总想着自己哪天也能玩个通宵,睡到中午。可事实总是睡不够,还要忙整天。年头上公交是很难开,车上人多,路上人更多。头班车开到城郊,载早起等候进城老年人。然后是上午走亲戚,中午吃饭,下午出来逛街。把方向盘拉来拉去,唯独自己哪儿也没去。
现在好,城里不准放炮,晚上能睡饱。四下寂静,不看手表,都不知道自己身处新年还是旧年。马国福备好早饭,开好闹铃,早早上床。躺下,他却忽然毫无睡意。周围太安静,安静得他听到各种微弱动静,野猫乱蹿,社区巡逻,电视节目和小孩吵闹。听得越多,越是难以入眠。马国福真是要被自己气死,好不容易没炮仗,自己却不习惯。
不过他实在不是个爱动气人。睁着眼睛,等着时间秒秒过去,也许自己在哪秒就突然睡过去。他漫无边际地想,自己还有十年就退休,再也不用早出晚归。他要买部自己车,越野,开出去旅游,去新疆,去西藏,成天开在能开百码以上高速公路上,再也不用按着喇叭,挂着低挡,在拥挤市区里钻来钻去。
他这想时候,突然觉得自己眼前马路片宽敞,恍惚间进入纯白色梦。
◇◇◇六◇◇◇
恍惚间看到明天马路片干净,老棉袄乐得在被窝里笑出声。
老棉袄今年又没回老家。买票真是个难事,自己去窗口排队,总也轮不到,托工友去买呢,动不动就要加钱。什两眼泪汪汪,老棉袄算是看明白,老乡见老乡,个骗帮。他只好缩在河边矮房里,等开春,挑班容易买车回去,好歹能拜上个晚年。
老棉袄来三年,总觉得适应不此地冬天,乖乖,光是冷,不下雪。夜里裤子脱,两脚蹬,乖乖,好像钻进电冰箱,牙齿咯咯咯撞出响声,吓得他从此睡觉不敢脱秋裤。老棉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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