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身来。
在众人劝说下，
很勉强地吃
下去。是辣
。
效力初显时已是黄昏。胃中火渐渐熄灭后，只觉头脑分外净爽，像里里外外用雪淘洗
遍。试着回想过往人生中些细节，无不朗然在目。暗自端详遍前半生来龙去脉，像看自己掌纹样条缕明晰。看见在事件与事件之间隐隐闪烁因果链，如同条蜿蜒金线。明白家产是如何败光：些蛛丝马迹闪现让确定是父亲生前合作伙伴暗中捣鬼。想起些已逝胴体和飘散约定；每个朋友电话号码；父母在婴孩时对话；童年时在庄园西侧槭树下埋宝藏（铁盒里装着口袋妖怪卡牌）；某天清晨在飞驰列车中凝望过青山轮廓，站台上个女子衣着……忽然边上个声音提醒，药力刚生效时最强，不要胡思乱想，注意力集中到《红楼梦》上来。照做。很简单，像在智能手机上切换图标。闭上眼收敛心神，没多时，那本水红色书便沉甸甸地摆在面前。伸出无形手，揭开封面。
10
起初，《红楼梦》是以图像形式显现。无论是曾经留神注视过段落，还是目光漫不经心扫过页面，都平展在眼前，连书页折角、划线、污渍，无不纤毫毕现。忙让人拿纸笔来。用打字输入反而不够直观，只需把脑子里图形原样画出来就行，与其说是写作，不如说更像写生。偶有不认识字，照抄就是。甚至能从页正中行写起，会让字向上蔓延，会往下竖着排布。切是从这句开始：“第回甄士隐梦幻识通灵贾雨村风尘怀闺秀……”
每写完页，扬手，他们立刻上前接，拿去复印，人手份，坐在各自蒲团上参详起来，不时小声赞叹，口中发出咝咝吸气声。背对众人坐在佛像前，在香案上奋笔疾书。连着几天，从清晨写到天黑，入夜后，他们让好好休息，怕太劳累影响药效。却偶然发现，深夜时，那些琐窗全都透着亮，凑近其中扇，后面传来喃喃念诵声。原来他们都在彻夜地研读、背诵白天里写出章节。不禁感到阵羞愧，他们视若珍宝文字，不过是机械地输出，从未能真正地进入；同时渴望像他们样迷醉地领略这场奇迹。第二天，开始用笔来阅读，审视每处当年瞥而过细节，不禁放慢书写速度。没多久，就入迷。终于沦陷在《红楼梦》幻境里，在初次阅读它几千年以后。
几周后，发现寺中人越来越多，每天在大殿上抄写时，身后密匝匝地坐满人，蒲团都不够用。夜里许多人在偏殿、游廊、客厅里打地铺，见到都异常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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