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居民楼栋栋灯火阑珊,看起来温馨感人,实则危机四伏。那万千窗户中某扇里面,可能关押着个身败名裂、无力偿还赌债赌徒。那扇窗户照耀出来灯光,不是住户为晚归家人所点亮,而是为逼债人,为让赌徒看清楚他们把刀尖插进他指缝全过程而亮。
周越彬几乎不敢数,到底有几扇那样窗户是罗萨那帮菲律宾叠码仔为他准备。身后马路,也半步退不回去,因为,根本不知道“老爵士”打手们都埋伏在哪棵发财树下面。
叠码仔圈子?更回不去,想都不用想,犯东哥忌讳,不会有赌厅愿收留个“把事情搞砸”叠码仔。
思来想去,也只能效仿那些被扔在赌桌上之后去不复返筹码。让自己像它们样,被投进这黑色、深不可测海水里。周越彬松口气,那枚因为沾血而更红红色筹码从他手心里滑落,跌
赌客手中流转过遍才到他这儿。这枚筹码,也是周越彬作为叠码仔,在澳门这个小岛上跌宕十多年、奉献十多年之后,澳门留给他,唯遣散费。
此时正值新年。
周越彬身后不远处澳门本岛上,莲花盛放状新葡京娱乐场、神似三色筹码堆垒在起美高梅娱乐场以及后面永利、银河、金沙娱乐场,个赛个灯光辉煌,流金溢彩。这些澳门地标,好像是赌场里围在赌桌周围看客,他们借助波高上波新年焰火,声紧过声地催促周越彬下注。
作为个混迹赌场多年叠码仔,周越彬知道,他此时状态是个赌徒所能具有最差状态:
西装上衣在逃跑过程中不知道遗落到哪个角落,所以他只剩下件鲜红色衬衫,下摆没塞进皮带,而且不知道被什东西挂走片。他皮鞋有好长时间没有上油,在此前几番挣扎中,好几处皮面都被磨开花;
他左手食指从第二个关节处断掉,剩余个关节被他另外几个手指如至宝般,紧紧握在手心里,可还是止不住血,滴滴顺着他手掌生命线流出来,掉落在他所站着防洪水泥墩上;
再有,就是他红彤彤双眼,那种红,是有人刚用金刚顶挤压过他脑袋,眼球要接近爆裂时才能呈现出来那种红。
他这样状态,要在般赌钱赌局,别说是贵宾厅,就是中厅,甚至是角子机,保安都未必允许他近身,更何谈赢面?可今晚,谁都没资格阻止他玩下生命里最后局。
周越彬瑟瑟发抖地站在澳门冷风里,对面是珠海,脚下是他考虑投身其中西湾黑色海水。他这局要下下去,不是筹码,而是自己命。
他已经无去处可逃,也无回路可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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