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季晓鸥没听清楚。
声音略大了一点儿,还是有气无力:“我不去医院。”
“那……”季晓鸥踌躇,“下车去休息会儿成吗?”
男孩毫不迟疑地摇头,抓住她胳膊的手攥得更紧了,然后说:“我要回家。”
季晓鸥有些头昏,
男孩扬起睫毛看看她,又迅速垂了下去。
季晓鸥有瞬间魂飞魄散的感觉。因为离近了看,那双眼睛真是相当相当漂亮,瞳仁乌黑,眼白清澈,长长的睫毛扇子似的扑散开来。他比她认识的所有男人都漂亮,而且如此年轻。但他此刻的眼神却疲惫而又漠然,神色游离,好一会儿,低垂的脑袋才缓缓点了两下。
旁边热心的中年男人已经掏出手机,对季晓鸥说:“叫120吧。”
季晓鸥刚要搭话,男孩突然伸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握得很紧。车厢里暖气充足,他却手指冰凉,手心里全是冷汗。
季晓鸥被惊得一跳,差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
了大半。
“对——”他慢吞吞地回答,尾音拖得老长,“我有病你有药啊?”
旁边有人窃笑起来。中年妇女没有吸取教训,无厘头地又回一句:“你神经病啊你?”
男孩冷冷地问:“那你能治啊?”
全车人顿时爆笑,中年妇女喉咙里像哽进一根鱼刺,被噎得失了音,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尽管他长得很好看,年纪也和堂弟差不多大,但他毕竟是个陌生的成年男人。
从小跟着信奉基督教的奶奶出入教堂,虽然季晓鸥的言谈举止充满北京女孩浑不吝的做派,但骨子里依然是保守的“ChurchGirl”,即所谓的“教会女孩”,对异性的身体接触有着天生的警惕。
她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臂,却没有如愿,因为男孩攥得太紧。
“你要干什么?”
男孩开口了,声音非常微弱:“我不去医院。”
“得了,大姐。”季晓鸥看不下去,起身将剩下的半包面巾纸都递给她,“他又不是成心的,谁出门在外能保证一辈子没病没灾的?”
中年妇女不客气地接过纸巾,恨恨地抹净大衣上的污渍,嘴里依旧不依不饶,“倒霉的不是你,装什么好人呀?我这大衣怎么也值个三五千的,你赔我?”
季晓鸥转开脸偷偷撇嘴,在心里回了一句:“赔你大爷的。”说话间到了东单站,不少乘客大概受不了车厢内的味道,纷纷下车换了车厢,站台上的乘客蜂拥而入,略看一眼便夺路而逃,这节车厢顷刻空了一半。上下班高峰时间,疲倦加上饥饿,人人归心似箭,并没人过问靠门坐着的男孩。
季晓鸥也想离开,可她拎着东西犹豫片刻,还是留了下来。尽力压抑着胃里不舒服的感觉,在男孩面前蹲下。
“你是不是病了?”她放柔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