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欲养而亲不待,可怜可叹。”
黄普公只是磕头,没说什。
韩孺子又拿起桌上纸,看着行字,问道:“你年轻时也曾学文习武,为何不肯考取功名为国家效力,既能供养老母,也能光耀门庭,反而甘心为盗?”
皇帝竟然解二十余年前事情,黄普公更加惊讶,“草民参加过文武举,都没考中。那时……那时草民鲁莽无知,急需用钱,人家雪中送炭,就当他们是知己,觉得要以性命相报,于是入伙。”
“可你后来又将同伙都杀死。”
这时他,已不是称霸海上大盗,只是燕府里名仆人。
但他不是普通仆人,经常跟在燕康身边,为他出谋划策,甚至随他块上战场排兵布阵,每每必胜,燕康路积功升至东海国相,黄普公还是仆人,等老主半退,他又开始服侍小主燕朋师。
半年前,齐国平乱,大批逆贼退至海上,黄普公与燕朋师带领艘战船出海追击,立下大功,当然,功劳都归主人,身为仆人他只是多领几个月工钱。
景耀在东海国找到几名参战船上士兵,他们异口同声地称赞黄普公,对名义上主将燕朋师则只是嗯嗯以对,名士兵喝多之后透露更多详情,声称燕朋师其实是被迫登船,在船上吓得半死,好几次威胁要将黄普公处斩。
韩孺子放下手中纸,打量门口黄普公,“抬起头来。”
“他们拉入伙时候是朋友,块作案时候是同伙,事后分赃却要论尊卑贵贱,而且也不是草民先动手,他们自己先打起来,边打边骂,将彼此丑事全都抖露出来,草民看得焦躁,觉得自己看错人……草民那时鲁莽无知。”
年轻时黄普公确鲁莽,言不和拔刀相向,对他来说是极正常行为。
韩孺子隐约看到位江湖人形象,又问道:“逃难至海上,你为何专与海盗作对?”
黄普公沉默片刻,“草民刚到海上时候,曾经拜访过几位有名大盗,他们看带着老母,又听说杀过同伴,不愿纳入伙,……草民那时鲁莽无知。”
韩孺子因此更觉奇怪,“从何时起,你不再鲁莽无知,反而甘心在燕府为奴呢?”
黄普公抬头,目光仍然低垂,不敢与皇帝直视。
已过不惑之年黄普公没剩下多少大将风度,怎看都像是名老实本分仆人,可是跪在皇帝面前,他不颤抖,也不显惊慌,下跪、垂目只是执行规矩,表面恭谨之下藏着种罕见镇定。
他就像是海下块顽石。
“黄普公,你母亲还在吗?”韩孺子问道。
黄普公抬眼看下皇帝,显出几分惊讶,马上又垂下目光,“回禀陛下,草民母亲已在七年前亡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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