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玉意愣愣,想起上世阿爷死后那双不甘心闭上眼睛,鼻根莫名发酸,身上那暗自竖起坚锐鳞甲又慢慢软化下来。
滕绍略有所觉,改而问道:“程安说你那日在那家叫彩凤楼妓馆逗留整晚,这又是何故。”
滕玉意把小涯剑搁到桌面上:为它。
接下来她花大半个时辰,把始末缘由写给父亲看。
滕绍带兵多年不知
不动声色饮口茶,状似闲聊道:“近日外地百官进京述职,阿爷位叫李昌茂旧部也会调任回京,他女儿名叫李淮固,小时候常跟你处玩,你还记不记得她?”
滕玉意眼皮跳,本来对这个人没甚印象,但前阵子那场大梦让她想起好些事,记得前世在大隐寺那回,李淮固和她仆人设局让蔺承佑误以为是他救命恩人,被识破后,蔺承佑令其改名为李淮三。
滕绍只当女儿已经忘儿时玩伴,又道:“往后李家也来长安,你要是无事,可以常邀她到府中来玩,阿爷听说你昨日去参加诗会,心里很高兴,你初来长安,正该多与闺阁小娘子多往来,你阿娘当年跟你差不多大时候,也喜欢吟诗酬酢。”
滕玉意本来表情平静,听到这话眼里终于起微澜,把脸转向旁,目光倔强又冷淡。
滕绍看着女儿犹带着三分稚气侧脸,舌根有些发苦:“阿爷知道,这些年阿爷有许多未尽之责,把最得力程安和端福留在你身边,无非是怕你受委屈。退亲这件事你没做错,可你毕竟还是个孩子,如果不得不使些腌臜手段,那也该由阿爷来筹谋。你阿娘爱你若宝,当年亲自教你启蒙,是希望你将来良知良能,而不是把智谋用在——”
滕玉意眸中燃起两小簇火苗,飞快在托盘上写道:女儿身子不适,敢问阿爷教训完吗?若是教训完,女儿要回院歇息。
滕绍目光复杂,每回都是如此,只要提到亡妻,女儿身上势必如刺猬般竖起根根尖刺。
他沉着脸道:“阿爷不是责怪你,这事换作是阿爷,绝不会让段宁远好过。阿爷是怕你走歧途,把好好心性养歪。”
滕玉意哼声:心性正得很,人不犯不犯人,段宁远都羞辱到头上,还指望饮恨吞声吗?
滕绍眯眯眼,不知从何时起,父女两个总是没法坐在起好好说话,哪怕他有心缓和父女之间那份冷疏,有心与女儿说几句体己话,最终也会因玉儿抗拒,闹得不欢而散,他心知冰冻三尺非日之寒,涩然道:“是,这些不怪你,说来都是阿爷错,你初刚及笄,心境本该宽闲些,但不知从何时起,你开始事事都自己拿主意,要是阿爷照管周到,你又怎会如此?外头这些风霜雪剑,本该由阿爷来替你遮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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