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这
声喊得又绵又软，音调是有点豆沙甜
哑，带着点儿午睡倦意，点儿熟络漫不经心，含含糊糊地，像楼底下黄水仙扑落声裂开花苞。
梁旭声不响地望着他，房间里安静得很，许多蜜蜂被园丁从草坪上赶到半空中，它们带着偷来蜜糖，嗡嗡嗡地升到高处来，轻盈地，它们趴在玻璃上。
窗子开着，蜜蜂不进来，只有卷着花香夏风钻进来。
“再喊次。”他说。
“——你喊
什
？”
罗晓宁吓得结巴：“不、不知道。”
扎心
老铁，梁旭是又气又笑，他在罗晓宁脸上拧把：“怎能是你爸爸？你想什呢？！”
罗晓宁居然还学会顶嘴，他扁扁腮帮：“那你对最好。”
“对你好也不能就是爸爸啊！”梁旭对这个小傻子哭笑不得：“要叫哥哥！”
都是点就透。梁旭教他坐直用餐，闭嘴吃饭，筷子调羹轻拿轻放，取菜要取眼前近——这都是茹玉芝当初教他，茹玉芝是个真正上海淑女，调教梁峰不力，就用力调教儿子。现如今他儿子又来薪火相传地教导别人。
罗晓宁很快就学得文雅，讲道理，他两个吃饭像广告似，大绅士和小绅士，对儿青春俊美，坐在那儿像个“文明用餐”活招牌。
两人吃完午饭，就在病房里午睡会儿。原本罗晓宁是可以在病床上睡，梁旭就在旁边条案上趴会儿，罗晓宁不肯上床，非要和梁旭起趴在桌子上。
梁旭拗不过他，就让他趴着。条案靠在窗户底下，太阳照进来，把两个人脸都晒成番茄。
也不知道是哪次，梁旭睡到半路，睁开眼睛，罗晓宁正在偷看他。
罗晓宁乖乖地，又叫次：“小兵哥哥。”
梁旭把脸埋回臂弯里，自己笑起来。
日子就那过着，他面是学子，面又是老师，面还得兼任死也不认干爹，生活充实得无以复加。
这期间有个同系学姐阵势浩大地跟
“哦。”
“哦个头，叫哥哥！”
罗晓宁趴回桌子上，他也觉得自己睡傻，爸爸不好，还是哥哥这个称呼比较恰当——虽然到底恰当在哪里，他也不是很明白。
梁旭也在他对面趴下来，两人像狮子狗似歪头对望，梁旭敲敲他脑门：“快点，喊哥哥。”
罗晓宁教他双如星如月眼睛望着，忽然胆怯起来。他别过头去，蚊子似地哼声：
梁旭这边睁眼，罗晓宁吓得就把眼睛闭上。
梁旭于是又装睡。
罗晓宁鬼鬼祟祟地睁开个眼皮，觉得梁旭似乎真是睡，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什思路，含含糊糊地含句：“爸爸。”
梁旭吓得蹦起来。
罗晓宁也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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