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璃也不言语,只是微微抬手,任由宫女诚惶诚恐地将自己搀下辇车引向宝殿的高梯,一步一步缓缓而上。心想当年天道大劫以
地迈步前行,行到辇车之前低下头来看看正注视着自己的魇璃,眼神既无礼又张狂。
魇璃如何不知这眼神的意味,只是顺势翻了白眼,伸手拉下辇车的纱幔。传说中,这个叫时羁的男人跨骑着鲸吞万物的凶兽饕餮,在一场又一场征战厮杀中成就风郡第一勇士的名号,并在十数个皇裔中脱颖而出,成为风郡的太子。可想而知,这是个很危险很难缠的敌人。
时羁也不去理会魇璃的反应,只是抬起手摆了摆,跨承那硕大的怪兽缓缓朝远处的宫殿行去。身旁早有心腹会意,曼声喊道:“起驾!”力士们躬身拉动辇车紧随其后,金翎卫和宫女们拥着辇车而行,里三层外三层,魇璃目光所及,除了数丈之外跨骑怪兽的时羁外,尽是黑压压的人头,无形中带起一股强烈的压迫感,甚至隐隐有些作呕的不适感。
她知道,时羁是故意的。
无论是她身上这一套可笑的朝服,还是这么人头攒动的押送过程,都是他刻意安排。
别说是人,就算是饕餮那样的凶兽,被压得久了,也会不由自主地弯下腰来。显然他是个中高手。想来在他看来世间万物只有两种,一种是驯服的,另一种是尚待驯服的,而她,在他眼里无疑是后者。
正德宝殿位于风郡皇城的正中央,殿高十丈,乌黑发亮的原木精心雕琢,层峦叠嶂一般的勾檐斗角下悬着无数金光闪闪的编钟,每当风穿过檐下的时候,便发出整齐划一的叮咚之声,万钟齐鸣,自有一番庄严肃穆。一道宽约十丈的高高台阶连接着高处的殿堂和下方的广场,辇车到了此处自然是无法再攀升而上,簇拥辇车的侍卫、宫女以及挽车的力士纷纷列队而立,神情肃然。
时羁翻身跳下饕餮,转头看了辇车一眼,径自举步拾阶而上。专司照管饕餮的侍卫早躬身将饕餮牵到一边,而后两队近身的金翎卫快步前行,紧跟时羁身后。那一片金色战甲在阳光下显得分外刺眼。
魇璃微微眯缝眼睛,看着那时羁和两列金翎卫的背影,心想起初只顾着对付那时羁,倒是没留意到此事。才不过一年,时羁手下的金翎卫的战甲似乎又换了新的。风郡虽地大物博,但于金属之物却所藏不丰,料想又是从忘渊获得。兵不离甲,既然连战甲都更新了,想来也进了大批新兵器。金翎卫专司皇城内安,少有交战损耗,连他们都换了兵器战甲,恐怕外面的大批军队也自然不会落下。穷兵黩武可见一斑,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就在魇璃心念急转之时,辇车旁边随侍的宫女挽起纱幔,安放踏蹬,躬身道:“请魇璃帝女下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