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说:“徒弟死这老头还骂,缺德啊。不过吸鸦片吸死也该骂。”他说完看看,没吭声。
十三说:“蛤蟆老头直都骂他吸大烟,还拿板子抽过他,但这可不是缺德,听说他给徒弟置办陪葬下大本儿。”
十三要带俩去跟送葬队伍,不想去,就说:“算,现在人多,想去祭拜以后可以去。”
“蛤蟆老头儿小徒弟,厉害,人又长得好看。常看他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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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洋片,就是上海人说“西洋镜”,匣子里面装着画片儿,匣子上放有放大镜,像看幻灯片样。拉洋片会在旁吹拉弹唱,讲画片儿上故事
又问蛤蟆老头是谁,拉洋片很兴奋,跟讲蛤蟆老头。
天桥有不少驯动物艺人,耍狗熊、玩猴、逗鸟,蛤蟆老头却是驯蛤蟆成名。他有11只蛤蟆,平时养在两只陶罐里,表演时,叫声“上课”,大蛤蟆爬出来蹲在木板上,10只小蛤蟆像学生样排列蹲在大蛤蟆面前,大蛤蟆叫声,小蛤蟆齐声跟着叫。喊声“下课”,蛤蟆排着队回罐子。因为这门绝活儿,蛤蟆老头被列入“天桥八大怪”[1]。
有油,蹭就掉啊……”
这是个蹭油摊儿,其实是卖胰子(肥皂)。胰子是荞麦面和火碱做,里头掺汽油,见谁衣服上有污垢,就拉过来蹭蹭。
路走过去,看不过来花样。耍中幡、练硬气功、摔跤打把式、唱曲儿说相声、摆桌算命、挑担子剃头,还有地上躺着碰瓷儿。
这个不体面杂吧地儿,很喜欢。
回去找十三和小宝,俩人还在看,人手里捏着块姜丝排叉。
蚂蚁书生是老头唯徒弟,才16岁,他不识几个字,却做个书生扮相。虽然功夫不及师父老到,却凭着副清秀娃娃长相和驯蚂蚁花样,扬名天桥,是车夫和水夫最喜欢卖艺人。刚民国那会儿,还被召进紫禁城给溥仪表演过。
十三回来,红着眼眶。问他:“怎回事,你认识这小孩?”
“不认识,但和车行里兄弟最喜欢看他表演,今天想带你看,他却死。”
小宝问:“怎死?”
“急病。三天前,表演完回家就死。蛤蟆老头说他平时大烟吸得太多,在葬礼上还骂他。”
突然声炮响,迎面来队送葬,人群安静下来,又马上喧闹起来,蹭油小孩丢下胰子跑去看。
拍拍十三,他伸手还下,头也不抬,旁拉洋片却停下不唱。十三和小宝抬起头,问怎。
拉洋片说:“蚂蚁书生死。”
十三愣住,声不吭地往围观送葬人群里挤过去。
问拉洋片:“蚂蚁书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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