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江边找个没什人地方坐下。她脚到傍晚特别肿,脚趾有点夹不住拖鞋,坐下时候伸腿,只拖鞋就掉,顺着河坡向江里滑。他紧赶几步,把拖鞋抓住,走回她身边,要给她穿上。她连声说:“不用,不用,坐在这里穿鞋干什?”说着就把脚缩到裙子下面。
他狐疑地看着她,问:“为什你不让碰你脚?”
她用裙子把脚罩着,跟他讲东讲西。他蹲在她面前,出其不意地掀起裙子,抓住她只脚踝。她挣扎两下,但没挣脱。他用手轻轻按她脚背,按就有个小窝。然后他看见她脚底那些洞,他捧着她脚,低声叫:“静秋,静秋,你不做这个工吧,你让帮你吧,你再这样怕真要——疯——”
“不要紧,现在有胶鞋,就不会有事。”
他把拖鞋套到她脚上,拉她起来,说:“走,们到医院去。”
件事讲给他听,他问:“你想不想你爸爸?”
她不回答,只讲她爸爸故事给他听,不过都是她小时候发生,很多是听她妈妈讲。听说有次,不知道为什,爸爸批评她几句,她就顿呜呜,把她爸爸哭怕,反过来安慰她。后来她在里间睡着,她爸爸就在外间压低嗓子发牢骚,把她批评通。妈妈听见,就笑爸爸,说秋儿在另间屋子里,又睡着,你在这里这小声说她,她能听见吗?爸爸嘟囔说:“就是因为她听不见才说说嘛——”
老三听她件件讲,感叹说:“你爸爸很爱你们呀。们什时候去看他吧,他个人在乡下,定很孤独,很想念你们。”
她觉得他想法太大胆,担心地说:“爸爸是地主,现在是戴着帽子在受管制,们到那里去,让学校知道,肯定要说们划不清界线……”
他叹口气:“现在这样搞,搞得人伦亲情都不敢讲。你把他地址告诉,去看他,别人问,说是来搞外调,不会有问题。”
她不肯去:“到医院去干什?现在别人还没
静秋犹豫会儿,交代说:“你要是真去看爸爸,定叫他不要在给妈妈信里写出来,不然妈就知道们事。你去时候告诉,买点花生糖带给他,他最喜欢吃甜食,尤其是那种花生糖。”然后她把爸爸在乡下地址告诉他。
他听遍,就说记住,她不信,他就把地址背出来给她听。
她很惊讶:“你记性真好。”
“也不是对所有事都记性好,但只要是跟你有关,不知怎,下就记住。”
他们差不多骑到十三码头附近,市里公共汽车也只走这远,静秋说:“别再往前骑,再骑就骑出K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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