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子太有心计,常人摸不透她心思。人们说她性情温柔太软弱;依看啦,这些年在郑家过那坷坷坎坎生活,倒是把她折磨得刚强。你看她,成天不说句话,心里可不是没话说呢!”
金顺玉大娘说到这儿,见许琴提着暖水瓶过来,忙问道:“病得重不重啊?发烧?”
“不发烧。开初叫他吃药,他偏不吃,硬说没有害病,还骂大惊小怪。对他说,这药片是颜组长叫送过来。他想想才吃。”许琴这样说着,摊开手板,亮出两张角票子,笑起来,“你们看笑不笑人!嘻嘻……他吃药,在枕头底下摸半天,摸出两角钱来,问:‘多少钱片呀?’说:‘你这是干什嘛!’他硬把钱塞在手上,叫还给颜组长,还说:‘金钱上事,可不兴含糊,各人是各人。’哈哈哈……你们说,爹笑人不笑人呀!”
金顺玉大娘也被逗笑,批评道:“这个人咋会这样小家子气啊!”
颜少春却没有笑。她吃惊地大睁着眼睛,心情却越来越沉重。她伤心地想道:“农民同们干部关系,已经糟糕到
少春把她叫住,将暖水瓶递给她。
“看样儿,你身体还好吧?”颜少春收拾挎包,问金顺玉大娘。
大娘回答说:“还勉强。就个儿子,都二十多啦,拖累不重。你别看瘦,年还能做两千多工分呢。”说着,叹口气,往许茂老汉卧室那边努努嘴,“许家这个老头,平素间很难得害病,不晓得咋,这年把见他越渐地陰沉下来,脾气也越发古怪。”
“这是为什呢?日子过得不伸展?”
“哎,你可不晓得,农村人,不像城里,这家族观念强得很呢!眼看女孩儿们个个嫁出去,就是别人家人。要是他有个儿子话,能娶媳妇,生孙子,老来也不至于没人侍候。”
颜少春道:“他女儿,不是也有在葫芦坝安家,照护下老人也不成问题吧。”
“唉,想来是不该成问题。可是,这话咋说呢?许茂跟别人不样,女儿嫁出去,就好像也不是他家人。这年头,庄稼收成不好,各家糊嘴都艰难,他也别想指望谁。他女儿们个个都好,可日子也困难呢!老大不到四十岁就先去;老三家庭拖累太重,吃穿都顾不上;老四呢,唉,可怜!”
“不是离婚回到老汉家里来,可为啥又和老汉分开过呀!真不明白。”
“这,依看就是老汉不是。他叫人在耳鼓山给老四找个婆家,硬要她重新再嫁,可四姑娘偏不,父女俩性情都样固执,只好分开过啦!”
“哦,原来是这样。她是不喜欢耳鼓山上人户,还是真不愿再嫁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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