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跨进卧室去。他划着火柴,点起灯来,向屋里陈设扫眼。这里,原来是昌全睡觉床上,放着小齐行李。他屁股坐在床沿上,余怒未消。他挖苦人家几句,对方没有什反应,这反而使他感到像受侮辱似,颈子上立刻现出几条干筋。
“什东西!”他鄙弃地小声骂道。这位贯拼命使自己显得严肃庄重青年,感情上也有失掉控制时候。这会儿差不多是,bao躁起来。他从床沿上跳起来,转圈,又屁股在写字台前坐下去。他不知道这刻自己要干点什,搔搔头发,又去拉抽屉。
两个抽屉都拉开。个是空,显然,这是昌全腾给小齐同志用;另个满满地堆着陈旧发黄稿纸和笔记。小齐随手抓起个小本儿翻翻,上面全是记农业气象谚语,什“云跑西,雨稀稀”;“云跑南,雨绵绵”;“伏天干不干,先看六月二十三,小雨小干,中雨中干,大雨大干”……
“瞎说!”齐明江丢下小本儿,又随手从底儿上掏出个大本子,翻翻,是本日记。最先落入小齐眼帘段是:
……不反对你出去工作。反正每个行业都需要人去干,每项工作都是为社会创造财富。但是,不赞成你要求离开农村时那个动机,你瞧不起农村,你想离开乡亲们,躲开这里烈日寒风,去过种舒适生活。如果所有农民都要求离开农村,那,谁来生产粮食?没有农民,土地又有什用?国家不是要完蛋?……
“水呀,洗脚水!”
“茶壶里头。”昌全答应声又埋下头去。
“茶壶?……”小齐茫然环顾,不见有什茶壶,只有个暖水瓶,他伸手抱起摇摇:空。
“喂,‘茶壶’在什地方啊?”他又问句。
吴昌全很不情愿地抬起头来:“咹?”
小齐觉得这段没啥意思,便又往后翻,这页上写着:
“遗憾,痛苦……”看到痛苦二字,小齐差点笑起
“说,同志,你茶壶!”
“灶房头嘛!”
灶房里面黑灯瞎火,小齐亮起电筒寻遍每个角落,也不见有个可以称之为“茶壶”家什。他认真地生气。
“这是什态度?”他嘟哝句,跨回堂屋里。但昌全仍然安详地在读着、抄录着。他认定昌全对他不满,故意给他为难。气愤之下,他决定今晚上不洗脚,而相比之下,更觉得郑百如态度端正。
“《遗传学》。巴甫洛夫。”小齐回到方桌跟前,拿起本厚厚书来,故意大声念着封面上字。接着,挖苦道:“茶壶在哪儿?在这书上写着吧?……小伙子,看你是叫这些修正主义‘读物’迷住心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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