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奈特有没有大发脾气、朝我扔东西或是尖叫着让我出去?没有。她根本无视我的存在。马特和麦克冲我点点头,利奈特看见我了,但她的手捂在耳机上,听着音乐,全身随之上下扭摆。
马特——也许是麦克——悄声说:“马上就好。我们这就过去。”就像他们知道我肯定是来叫他们吃饭的。那我干吗还要待在这儿?
不知怎的,我觉得自己似乎是被遗忘了。我甚至不是这些男孩中的一员。我只是个小弟弟。
我并不是刚刚知道这件事,但现在我忽然在意起来。好像突然之间,我在任何地方都变得格格不入了。在学校,在家里……每当我转过身来,总有一个我认识的人永远地成了陌生人。甚至连
我自己,都让我觉得陌生起来。
总觉得爸爸永远是对的,世界上没人比得上他。但站在这儿看着他,我意
识到贝克先生想打败他就像按扁一只虫子一样简单。
可是,他的举止还要更糟。看看他和朱莉的爸爸故作亲切的样子吧——就像是在看他撒谎。对贝克先生、对朱莉、对我外公——对所有人。他干吗表现得像个可怜虫似的?他为什么不能显得
正常点儿?好吧,或者说,有教养一点儿?他干吗非要假惺惺地演下去?这已经不是为了安抚妈妈那么简单了。这简直让人作呕。
别人都说我就是我爸爸的翻版。这句话我听到过多少次?我从来没有仔细想过它,但现在它让我觉得恶心。
虽然吃上了涂上软奶酪和鱼子酱的小圆饼干,但这对我的心情也没有太大帮助。妈妈就像一大群繁忙的蜜蜂,哪里都有她的身影。厨房里,厨房外,端饮料,拿餐巾,介绍菜肴,但一口也没
吃。
利奈特不愿轻信妈妈对点心的介绍——她把自己那份肢解开,分成油腻的、恶心的和讨厌的等几类。
虽然坐在利奈特旁边,但贝克家的男孩子们仍然不顾形象地把饼干整块吞下去。上帝,我就等着看他们把自己卷在桌子腿上然后再缩紧了。
朱莉、她爸爸和我外公坐在桌子另一头,一直在聊着什么,我爸爸和贝克太太坐在对面,能看到我傻乎乎地一个人呆站在那儿。
妈妈敲响用晚餐的铃声,喊道:“开胃小吃已经准备好了!”然后她发现我还站在走廊上,“布莱斯,你姐姐和那些男孩去哪儿了?”
我耸耸肩:“在她房间,我想。”
“通知他们开饭了,好吗?然后来吃点冷盘吧。”
“没问题。”我回答说。只要能让我摆脱这种糟糕的感觉,干什么都行。
利奈特的房间关着门。平时我一般会敲敲门,喊一声:妈妈叫你!或者:开饭了!可是今天这种灰头土脸的状况下,我的手一定是被魔鬼操纵着,扭开门把手,直接走了进去。